因果录 介绍世间的因因果果。

印光大师讲故事全集-003-无限怀念篇

二、印祖的故事

无限怀念篇

初出家风波

印光法师来到南五台山出家不满三个月,大哥就找来,一顿训斥,要求他先回家辞别母亲,才能考虑出家。走到半路,大哥拿出一套俗家衣服,逼他换下僧服,遭到拒绝后,大哥红了脸:“你今天要是不换,我非杀了你不可!”无奈,大师只好暂且脱下僧服。大哥说要把僧服裁剪了改作其他衣服,大师急忙想出理由拦住:“千万使不得,万一庙里来人讨回衣服,交不出来的话,只怕要惹官司!”大哥将信将疑,但也不再坚持裁改,僧服这才得以保留。

回到家,母亲的态度既不赞成,也不反对。原来真正反对他出家的,就是和他相处最久的大哥。大哥不断埋怨他说:“谁教你出家的?你以为可以自作主张,偷着出家吗?往后再也不许动这种念头,否则绝不轻饶。”之后,大哥带上他到处应酬,处处严加看管,唯恐他逃跑。一次,亲戚家有喜事,大哥带上大师一起去祝贺,席间大师故意放开肚皮,大吃猪肉,大哥一见,喜出望外,以为弟弟不再想出家了,对他的防范日渐松弛。大师在家勉强呆了八十多天,终于有一天大哥探亲,二哥晒谷,脱离监管的他占得一观音课,内容是:“高明居禄位,笼鸟得逃生。”知道机会来了,他赶紧取回僧服,带上路费,从家中逃出,回莲华洞寺,对师父说:“弟子在这住不得了。”住了一晚就要走,师父给了他一块龙洋,让他云游参访。

大师此番离家,终身没有还乡。在他有生之年,仅于1891年,从北京托一名同乡,带回家信一封,却一直没有回音,三十三年后,他才知道,家中亲人早已不在世上了。大师出家后,直到老年,仍然亲自洒水扫院子,并有一定的规矩。大师告诉别人,这是大哥教他的,虽然不能不出家,可大师对大哥的教导始终不忘。

《印光法师文钞三编卷二-复邵慧圆居士书一》

《印光大师永思集-竹如-印光大师轶事一》

《沈去疾-印光大师年谱》

挂单莲花寺

按照出家的规矩,初出家的人应该依止师父学习,等受了具足戒以后,方可外出参学。但印光大师遇到哥哥反对出家的特殊情况,所以就不得不提前外出参学。1881年夏,大师为免哥哥找来,承剃度恩师之命,去安徽徽州小南海参学。

大师背着简单的行李,由终南山南五台出发,出秦岭,经过关中兴安府(今陕西省安康市),走了一个多月,跋山涉水一千多里,只影孤征,备历艰辛而毫无退志。大师初次体验了“一钵千家饭,孤身万里游”的行脚生活。遇寺挂单过夜,无寺则住最便宜的小店,错过机会,还不得不露宿。经过陕西湖北交界的关垭子楚长城,就进入了湖北郧阳府所属的竹溪县地界,两省交界处的湖北一侧有一座莲花寺。山门两侧的对联是:“祗树园林,慧日照临慈荫远;莲花寺中,清风吹拂妙香多。”看来是一个清净处所。大师走进寺里,到客堂向知客师打听去小南海的路程,知客师告诉他,小南海远在安徽黄山,还远得很。大师行囊空空,身心疲惫,请求在莲花寺挂单暂住。

由于他还没有受具足戒,要想挂单也是不容易的事情。大师讨了一个最辛苦的行单(行单就是专门负责基层劳作事务的出家人,如:饭头、水头、菜头、粥头、门头、净头、园头、鼓头、茶头等,这些行单不需要序职即可担任),一身兼任柴头和水头,负责打煤炭,烧全寺四十多人要用的开水,日夜不断保证开水供应。他得一桶桶把水挑回来,再把烧水用下的煤渣挑出去倒掉。大师自幼多病,又是读书人,身体单薄,整天忙个不停,非常辛苦。但他并无怨言,知道以尚未受戒的身份,能让挂单住下来,已算是慈悲了。大师一边劳作,一边心中不忘持佛名号。由于坚定的信念和三宝的加持,虽然又苦又累,还能支撑下来,他的心始终安定,不为艰苦所累。

方丈见他勤劳忠厚,终于让他进单,住了下来。一次,管财物的库头师病了,大师又被安排代理库头一职。湖北的六月热得厉害,盛夏的一个午后,香灯师们到库房领取香烛灯油,大师为他们取物品。上楼不久,只听一声巨响,楼板剧烈震动,尘土飞扬。大家赶紧跑上楼,只见印光法师倒在楼板上,已不省人事。众人七手八脚把他抬下来,一面帮他活动手脚,一面用冷水喷脸,忙乱了一阵子,他才苏醒。原来,莲华寺的库房,是一座“半楼”,楼上高度不够,盖着一层单瓦。正午时分,骄阳似火,晒透瓦片,热气进入室内完全透不出去,库房就像一个蒸笼。大师是西北人,不耐高热,一上楼就热得晕了过去。

六月初六是寺院的晒经日,从这天起,寺里一连几天晒经。寺里知道大师是读书人出身,让他来帮忙整理经书。经书有的十分完好,有的已经破损。大师看到一本残缺不全的书:《龙舒净土文》,顿时眼前一亮,展开一读,只觉语言浅显,劝人念佛入情入理,有助于人们断疑起信。书中还分门别类、条理清晰地介绍各种修行方法。大师感叹这是一本接引初机念佛的奇书,他由此深信净土,倾尽毕生的精力,以净土法门自行化他,使一句弥陀家喻户晓,净土法门得以中兴。

《道源老和尚-我所见闻的印公大师》

《印光大师永思集-印光大师小史》

《余会心-印祖故事-发心勇猛修苦行,晒经得读净土文》

继庐行者

北京红螺山资福寺,位于京西怀柔县城北。寺西五百米处曾有一泓泉水,名"珍珠泉",传说泉里生活着两只斗大的红螺,昼伏夜出。每当暮色笼罩山林,红螺便吐出殷红耀眼的火焰,层林尽染,连山顶都红光熠熠,百里可见,红螺山由此而得名。资福寺始建于东晋穆帝永和(公元 345-356 )年间,扩建于盛唐,原名“大明寺”。明正统年间,英宗皇帝来寺进香,见佛顶放光,龙颜大悦,御赐寺名“护国资福禅寺”。嘉庆五年(1800年),彻悟禅师退居红螺山资福寺,因众多弟子追随而至,于是开单接众,苦心料理十年,建成专修净土的丛林,并被尊为净土宗十二祖。彻悟禅师圆寂前嘱咐弟子:“念佛法门,三根普被,无机不收。我多年来,与大众苦心建立起这个道场,本为接待十方同道,一同修持净业。凡我所立的规矩模范,要永远遵守,不得改弦易辙,这样才不负老僧我为大家的一片苦心。”

资福寺环境幽雅,群山环抱,山上古松古柏遮天蔽日,姿态万千。山门外古槐前的低洼处是一片北方罕见的竹林,一丛丛、一竿竿挺拔清秀的翠竹为这深山古刹增添了生机。

印光大师一心向往着资福寺净土道场,经过艰苦跋涉,终于来到净土圣地资福寺。他来到客堂挂单,被安排住在云水寮,经过一段时间考察,常住批准了大师的申请,进入念佛堂念佛。大师在资福寺将近四年,沐浴彻悟祖师的遗泽,净业大进。资福寺规矩严肃,修持严密,不愧为当时净土第一道场。大师历任上客堂香灯(在寺庙中职司佛殿的焚香、燃灯等工作者)、寮元(云水寮的负责人,根据客堂的安排,接待来寺院挂单的云水僧,是寺院住持以下监院、知客、维那、僧值、典座、寮元、衣钵、书记、库头等八大执事之一)。四年中除念佛外,大师还研读大乘经典,以及《彻悟禅师遗集》、《阿弥陀经要解便蒙钞》等净土经典,由此深入经藏,大开圆解,理事无碍。在资福寺,印光大师自号继庐行者,以示仿效净土宗初祖慧远大师在庐山开创的念佛宗风。

《余会心-印光大师故事-勤行脚参祖师道场,明志愿号继庐行者》

法雨闭关

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夏,法雨寺大众一再坚请大师讲经,大师推辞不掉,就为大家讲了一座《佛说阿弥陀经要解便蒙钞》。《便蒙钞》是清代红螺山资福寺达默法师编写的,为初学佛人按照天台教理,对弥陀要解进行逐条解说,印光大师这次讲经就选择《便蒙钞》来讲。

讲完《便蒙钞》后,印光大师就在关房闭关专修念佛。(闭关是佛教的一种修行方式,指闭门谢客隐居修行。闭关者或者阅读藏经,研究教理,或者专修一门,根据各人的目标而有所不同。期限也不一定,有几个月的,也有几年的。闭关期间,以不出关房为原则。因此,关房外须有人照顾饮食、医护等,称为护关。一座寺院有法师发心闭关修行是寺院的一件大事,往往要举行隆重的闭关仪式,由方丈带领全体僧众到大殿礼佛后,送闭关者入关;闭关圆满结束,方丈再带领大众迎接闭关者出关。)大师修净土宗,闭的是净土关,他闭关的期限定为三年,护关侍者是融明法师。大师对明心法师的闭关指导中,介绍了自己的闭关经验:“入关仪式没有固定,总之以至诚恭敬为主。闭关专修净业,当以念佛为正行。早课仍照常念楞严,大悲十小咒。晚课弥陀经、大忏悔、蒙山,这些都要每天常念。此外就是一心念佛,应当从朝至暮,行住坐卧常念。躺卧时心中默念,常怀恭敬。只求心不外驰,念念与佛号相应;若心起杂念,当下摄心虔诚念佛,杂念就能消灭。切不可瞎想,什么得神通,得名誉,兴建寺庙等等。若有这些杂念妄想,时间一长必定着魔。纵然心地清净,伏住妄想,也不可心生欢喜,对人自夸。”

温州居士周孟由和弟弟周群铮到普陀山参访,发现法雨寺藏经楼的一间寮房门上贴着“念佛待死”四个字,兄弟俩认定里面有高人,叩门顶礼后,见到一位老法师,一问,正是狄楚青居士介绍的印光大师。周氏兄弟请教念佛,大师随缘开示,离开时,给了他们一些书信的底稿。

法雨寺化闻老和尚圆寂,高鹤年居士前往吊唁,与印光法师在丈室会晤。大师寮房之中,除了淡薄的衣单,别无长物,高鹤年居士不禁赞叹大师为清净僧宝,是得道高僧,说:“自古以来,大善知识都是威仪洁净,道气逼人,令人妄念不起,印光大师的威仪和道气,跟那些宗门教下的高僧没有两样。”高鹤年遂与大师成为莫逆的知己。

印光大师第一期三年闭关结束后,护关侍者融明法师回了家乡,大师给他写了一封信,嘱咐他要亲近净土道场和善知识,以免在与俗人的交往中,逐渐淡忘念佛求生净土这件大事,要做到“时时努力,念念在道,随忙随闲,不离弥陀名号,顺境逆境,不忘往生西方,这才可以在家乡随缘常住。”又表示:“谛闲法师专修净业,想必有大成就。他能把那些撑场面的心,统统放下,至极恳切念佛,恐怕他已经深得念佛三昧,我还没能得一心,日后没脸见他。所以我当仁不让,打算继续闭关。” 于是,印光大师又继续闭关三年。大师长期阅读大藏经,闭关专修念佛,亲证念佛三昧,为他日后弘扬净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印光法师文钞增广卷一-与融明大师书》

《印光法师文钞三编卷一-复明心师书》

《余会心-印光大师故事》

《印光大师永思集-高鹤年-印光大师苦行略记》

报国寺闭关

面对佛教衰微、人伦败坏,天灾人祸频繁,人民水深火热,大师悲心不忍,放弃潜修生涯,从民国七年(1918年)下普陀山到扬州藏经院刻印《安士全书》开始,到民国十七年(1928年),展开了十年的弘化事业,刻印流通各类佛经善书一百多种。与此同时,由于《印光法师文钞》在全国流通,向大师来信请教的人越来越多,到普陀山法雨寺或者上海太平寺拜访大师的人也越来越多。回信,接待来访,校对经书,大师终日忙碌,终日劳累。

大师忙到什么程度呢?用他自己的话说:“从此印光之名,常刺人耳目,从前的自在幸福,完全失之。此后函件越来越多,一个月有百多封。我又不习惯使唤人,从拆信到写信,装信封贴邮票,所有事情都自己办。还常有人情往来,感觉很辛苦。”大师已经六十九岁高龄了,应酬日多,精神日减,长此以往,势必累死。大师在1928年的时候就决心要找一个交通不便、不为人知的地方隐居起来。大师给江易园居士的信中说:“我打算等今年的印书告一段落,明年再把印《普陀志》的事宜交代好,就隐居到不通邮局的地方,度过晚年。否则,整天为人忙,一旦自己生死到来,手忙脚乱,将无可奈何。” 民国十八年(1929年)初,大师就计划好了,定于二月去上海陈家浜太平寺,料理印书事。六月回普陀山,七月离开,不再回普陀。八九月把印书事务处理完,就此隐居,不再与一切人往来。他选择了远在南方的海岛——香港。香港的黄筱炜等居士已经为大师建造好精舍,并多次邀请大师到香港隐居。

得知印光大师准备长期隐居的消息,弟子辈多依依不舍,各处闻讯要迎请大师的有十多处。七月,大师离开普陀山,暂住上海太平寺。对江易园居士寄来的《三字镜》略加笔削,为李圆净居士编纂的《地藏菩萨本迹灵感录》作序。八月,撰《日诵经咒选录序》,为谛闲法师《普门品讲义》作序。九月,作《重印达生福幼二编序》、《莲宗正传跋》、《新编观音灵感录序》。

大师本来计划九月份隐居,但因缘到来,又走不了了。因为聂云台居士请许止净居士编辑《历史感应统纪》脱稿,要刻印流通,而聂居士本人因病在庐山修养,所以请求大师料理这本书的刻印流通事务。《历史感应统纪》完整搜集了五千年正史中的因果事迹,对于挽回世道人心会产生巨大的作用。大师觉得这本书满己夙愿,功在千秋,校对刻印义不容辞。于是决定再呆几个月,把这本书校对刻印出来之后再走。而香港早已函电催促,大师决定来年正月前往。

从秋天到冬天的三个月,排好了《历史感应统纪》三号字一部四册,同时因为学生喜欢看小字,所以又排四号字一部二册。德森法师任初次校对,印光大师任二次校对,夜以继日,十分辛苦。十月,三号字版出版,印两万部。十二月初八,释迦牟尼佛成道日,大师抽空到世界佛教居士林开示净土法门。十二月二十日,四号字版《历史感应统纪》的校对工作也最终完成,可以付印了。大师本来可以去香港的,此时却病倒了。十二月二十一日,一弟子请大师到家吃饭,大师因为不习惯坐汽车,出汗受了风,加上之前过度劳累,病了十多天,在病中渡过了春节。

印光大师想到香港隐居,身边的法师和上海净业社的居士们都不愿大师离开,纷纷一再挽留。真达和尚说:“此去香港,路程遥远,您老不惯于坐船,如果去,吹了海风,恐怕又得生病。您老在江浙沪的信众极多,如果离开,大家都会失望,感到失去了依靠。您还是就在江浙一带闭关,就算什么事也不做,也能让大家安心啊。” 在大家的反复挽留和劝请下,大师终于同意留下来就近闭关。真达和尚与关䌹之、沈惺叔、赵云韶等诸大居士商量安排大师闭关的地方。正好高鹤年居士办义赈来到上海。大家一起商量,觉得苏州穿心街的报国寺寺院不大,比较僻静,适合闭关,决定委托高鹤年居士去苏州一趟,劝报国寺现在的主人清禅法师让与大师闭关,清禅法师同意了。真达和尚于是派弘伞、明道二师,前往接管,花数千圆进行整修。

大师闭关前,在给徐蔚如居士的信中说:“去年冬天我病了一场,因此取消香港之行。现在病已康复,不久将去苏州‘活埋’。闭关事宜,由真达和尚与明道师料理,我已年满七十,不久人世,假如还能活几年,修行有所成就,或许还能出山。否则这辈子我不再复出,以免耽误自己又影响他人。”

二月,报国寺修理完毕,诸位法师和居士送大师前往苏州。大师的行李不多,只有简单的铺盖和几箱经书,以及伴随他数十年的小木凳(作枕头用)。

净业社的居士们认为,大师人虽闭关,但佛法需要流通,于是禀明大师,希望在佛教净业社成立流通部及赠书处。大师命明道师管理。明道法师与关䌹之等居士拟订流通办法,分为完全免费赠送、半价以及收取成本费三种。

三月,大师撰写《佛教净业社流通部序》:“我出家五十年,没作出什么贡献。鉴于世道人心每况愈下,准备流通世间善书和道理浅显的佛教书刊,希望以此能挽回人心。民国七年刻印《安士全书》,此书阐述世间因果,显发儒释真理。有智慧的人读了,能得解脱;根基差的读了,也能破迷开慧。前后印了十几万部。《印光文钞》数万,黄涵之居士的《弥陀白话注》印了数万,《心经》及《朝暮功课白话注》为学佛者喜闻乐见,许止净居士的《观世音菩萨本迹颂》印了八万。《历史感应统纪》已印六万,此书以后应当印上数十百万部,以利挽回世道人心。”佛教净业社流通部的赠书部分就是弘化社的前身。

四月,真达和尚、德森法师等恭送大师入关。关房两间,内间用来礼佛诵念经行,外间起居,有朝外的窗户。大师在关房门上贴了一张闭关启:“虚度七十,来日无几。如囚赴市,步步近死。谢绝一切,专修净土。倘鉴愚诚,是真莲友。释印光谨白。”

《余会心-印祖故事-离开普陀拟归隐,暂住上海校经书、报国闭关缘有在,弘化立社法无穷》

古人说,西方极乐世界唯有一乐字,

可惜世人不能全身靠倒。

我深切地希望,每个人都能至诚恳切地修持,

保证大家将来成佛有分。

《印光法师文钞三编补-世界佛教居士林观音成道日开示法语》

与弘一大师的师徒缘

印光大师和弘一大师是当代净土宗和南山律宗的祖师,是民国时期佛门的两颗巨星,他们之间的殊胜因缘,在佛门中流传甚广。弘一律师是位非常严谨的人,眼光很高,不会轻易地去佩服一个人,然而他对印光大师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印光大师为人严厉高洁,一生发愿不当住持,不收出家徒弟,却唯独接受弘一大师为弟子,这绝非偶然。

民国七年(1918年)春,徐蔚如居士倡印流通《印光法师文钞》,在佛教界引起了热烈的反响。这一年的大势至菩萨圣诞日,著名艺术家李叔同在杭州虎跑寺剃度出家,他就是弘一法师。随着《印光法师文钞》的出版,弘一法师应好友吴建东居士和张云雷居士之请,为文钞题词,称赞印光老人的文钞,如日月当空,普照一切众生,契理契机,令大众欢喜信受。在题词中,弘一法师对印光大师表达了服膺之情,把印光大师作为学习效法的对象。

民国九年六月,弘一大师决定去富阳新城闭关。临行前,特地请马一浮居士为自己的关房题写了“旭光室”的匾额,以表明自己遥习蕅益(智旭)大师,近效印光大师的志向。弘一大师写信向印祖请求闭关前的训言,印祖告诉他:“闭关用功,关键在于心要专一。未得一心之前,不能急着求感应,否则就是修道的第一大障碍。念佛得一心后,自然会有感应,并没有起心动念,心却如明镜当台,映照出森罗万象。”

弘一大师多次向印祖写信请教,印祖都给予悉心指导,并指出:“古往今来,不少人用行书草体写经,我对此绝不赞成。想要断烦惑、了生死、度众生、成佛道,岂可将抄经视为儿戏,由着性子写得游龙舞凤的?”这段话对弘一大师触动极大,他按照印祖的要求调整了字体,并寄给印祖鉴定,印祖回信对弘一法师的新字体表示肯定:“抄写经文是将凡夫心识转为如来智慧的行为,比古代进士上金殿考状元还要严格恭敬,来不得半点怠慢疏忽。能这样做的人,必定在选佛场中,得中状元。” 印祖的点拨,使弘一大师日后的书写,更加一丝不苟,他的书法被人誉为“佛书”。

弘一大师发心刺血写经,印祖回信开示:“不要急着抄经,当务之急,先要一心念佛。刺血抄经耗费太多心血,令人心神衰弱,只怕反而成为精进念佛的障碍。俗话说,身安而后道隆。我们既是凡夫,就不要盲目效仿法身大士的苦行,只要念佛得一心,自然法法圆融。”然而,弘一大师还是因为写经过多、用心过度而受病,印祖对此早有预料,说:“你就是为人过于仔细,样样事情不肯不认真,导致心力不济,你还是专心念佛的好。”

弘一大师对印祖十分敬佩,再三恳求列为弟子。可惜迟迟未被答应,便在佛前燃臂香,乞求三宝慈力加被,之后再次上书陈情,可还是被婉拒,直到晚年终于如愿以偿。弘一大师是印祖破例收下的唯一的出家弟子。实际上依止印祖修行的出家弟子很多,如德森法师尊印祖为亲教师,但弘一大师是印祖唯一具有名分的出家弟子。

民国十三年(1924年)五月,弘一大师从温州庆福寺前往普陀山朝礼印祖,在法雨寺举行简单而隆重的拜师仪式,并随侍七日,每天从早到晚,观察学习印祖的一举一动。每顿饭吃完,印祖都会将碗舔干净;或者留馒头一角,把菜碗擦干净后吃下;或者往碗里倒开水,荡涤干净,再用水漱口,然后喝下,惟恐轻易浪费剩余的饭粒。弘一大师将印祖的嘉言懿行总结为十六个字“注重惜福,力行习劳,深信因果,专弘净土”。弘一大师虽然振兴南山律宗,但以净土为归宿,并随缘随分,尽力弘扬印光大师的念佛教义,他常劝人读《印光法师文钞》,高度颂扬印祖的盛德。

1924年秋,弘一大师应邀到上虞白马湖夏丏尊故居“平屋”作客。夏老用香菰供斋,被他坚决拒绝,改用豆腐还是不同意,最后只好按照他本人的要求,白水煮青菜,用盐不用油,弘一大师这才接受。倓虚法师在《影尘回忆录》中回忆了弘一大师在青岛湛山寺讲律时的一些生活片断:“屋中都是他自己收拾,不另外找人收拾,窗子地板都弄得很干净。因他持戒,也没有另外准备好的饭菜,头一次给弄四个菜送寮房里,一点没动;第二次又预备一点,还是没动;第三次预备两个菜,还是不吃;最后盛去一碗大众菜,他问端饭的人,是不是大众也吃这个,如果是的话他吃,不是他还是不吃……”如此等等,都是受到印光大师的影响。弘一大师跟印祖一样严以律己,一丝不苟,可以说师徒二人同声相应。早年,周孟由曾居士请弘一大师给印祖作传,弘一大师本已答应,但迟迟没有动笔。1940年印祖往生之后,妙真法师再次敦请弘一大师为印祖作传,弘一大师担心“要是多赞美几句,恐怕有违师父的遗训,可过于平淡又不契时机,所以还得再等等。”其实,弘一大师的《略述印光大师之盛德》深合印祖道风,称得上是一篇最好的印祖传记。

印祖往生后二年,弘一大师亦追随恩师而去。1942年中秋过后,弘一大师自感病势沉重,写了二首偈与诸友告别,这二偈表露了弘一大师一生悟证的境界:“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相而求,咫尺千里。问余何适,廓尔忘言。花枝春满,天心月圆。”(世间人情,贵在真诚自然。执相修行,不能契合佛心。若问我的感受,不是语言所能表达,只能说“花枝春满,天心月圆。”花枝春满是性相不二,真如自在之展现;天心月圆彰显了自性天真的绝对,圆满光明。——编者按,祖师意不可测,本无意瞎猜,似觉香光庄严之解释意犹未尽,对弘一大师的心境尚少展示,故胡乱凑个热闹,仅供参考,错谬难免)也可以说花枝表示香,月圆表示光,香光庄严,正是大势至菩萨念佛圆通章念佛三昧香光庄严的境界:“若众生心,忆佛念佛,现前当来,必定见佛,去佛不远。不假方便,自得心开,如染香人,身有香气。此则名曰:香光庄严。”表露了弘一大师修行净土法门,证得念佛三昧的境界。临终前,弘一大师写下“悲欣交集 见观经”,可见他亲见极乐庄严,正念往生,悲悯众生,欣乐极乐。

《印光法师文钞增广卷一-复弘一师书一、书二》、

《温泉-印光法师与弘一大师的因缘》、《林子青-弘一法师年谱》、《余会心-高僧师徒印光大师与弘一大师的净土缘》

(下文《两法师》开篇的解说句亦引自该文,特致谢意—编者)

多年法雨掩关居,为接金台勉著书;

昨梦普陀山下过,连天碧海种芙蕖。

《印光大师永思集-诗偈29-邱菽园》

两法师

弘一大师除到普陀山参礼印光大师外,再一次参礼是在上海太平寺。著名作家叶圣陶先生适逢其会,对此有生动的描述:

在到功德林去会见弘一法师的路上,我怀着似乎从来不曾有过的洁净的心情;也可以说带着渴望。弘一法师就是李叔同先生,我对于他的书画篆刻都中意。以后数年,听人说李先生已经出了家,在西湖某寺,现在称弘一了。于是不免向丰子恺先生询问关于弘一法师的种种。十分感兴趣之余,自然来了见一见的愿望。以后遇见子恺先生,他常常告诉我弘一法师的近况。记得有一次给我看弘一法师的来信,中间有“叶居士”云云,我看了很觉惭愧,虽然“居士”不是什么特别的尊称。

一天,我去上班,劈面来三辆人力车。最先是个和尚,我并不介意。第二是子恺先生,他惊喜似地向我点头。我也点头,心里就闪电般想起“后面一定是他”。人力车夫跑得很快,第三辆一霎经过时,我见坐着的果然是个和尚,清癯的脸,颔下有稀疏的长髯。我的感情有点激动,“他来了!”这样想着,屡屡回头望那越去越远的车篷的后影。第二天,就接到子恺先生的信,约我星期日到功德林去会见。弘一法师是深深尝了世间味,探了艺术之宫的,却回过来过那种通常以为枯寂的持律念佛的生活,他的态度该是怎样,他的言论该是怎样,实在难以悬揣。

走上功德林的扶梯,被侍者导引进那房间时,近十位先到的人恬静地起立相迎。靠窗的左角,正是光线最明亮的地方,站着那位弘一法师,带笑的容颜,细小的眼眸子放出晶莹的光。丐尊先生给我介绍之后,叫我坐在弘一法师的侧边。弘一法师坐下来之后,就悠然数着手里的念珠。我想一颗念珠一声“阿弥陀佛”吧,本来没有什么话要向他谈,见这样更沉入近乎催眠状态的凝思,言语是全不需要了。可怪的是在座一些人,或是他的旧友,或是他的学生,在这难得的会晤时,似乎该有好些抒情的话与他谈,然而大家也只默然。未必因僧俗殊途,尘净异致,而有所矜持吧。或许他们以为这样默对一二小时,已胜于十年的晤谈了。

晴秋的午前,时光在恬然的静默中经过,觉得有难言的美。随后又来了几位客,向弘一法师问几时来的,到什么地方去那些话。他的回答总是一句短语,可是殷勤极了,有如倾诉整个心愿。因为弘一法师是过午不食的,十一点钟就开始聚餐。我看他那曾经挥洒书画、弹奏钢琴的手郑重地夹起一荚豇豆来,欢喜满足地送入口中去咀嚼的那种神情,真惭愧自己平时的乱吞胡咽。“这碟子是酱油吧?”以为他要酱油,某君想把酱油碟子移到他前面。“不,是这个日本的居士要。”果然,这位日本人道谢了,法师于无形中体会到他的愿欲。石岑先生爱谈人生问题,著有《人生哲学》,席间他请弘一法师谈些关于人生的意见。“惭愧,”弘一法师虔敬地回答,“没有研究,不能说什么。”我想,问他像他这样的生活,达到了怎样一种境界,或者比较落实一点儿。然而健康的人不自觉健康,哀乐的当时也不能描状哀乐;境界又岂是说得出的。我就把这意思遣开,从侧面看弘一法师的长髯以及眼边细密的皱纹,出神久之。

饭后,他说约定了去见印光法师,谁愿意去可同去。印光法师这个名字知道得很久了,并且见过他的文钞,是现代净土宗的大师,自然也想见一见。同去者计七八人。决定不坐人力车,弘一法师拔脚就走,我开始惊异他步履的轻捷。他的脚是赤着的,穿一双布缕缠成的行脚鞋。这是独特健康的象征啊,同行的一群人哪里有第二双这样的脚。惭愧,我这年轻人常常落在他背后。我在他背后这样想:他的行止笑语,真所谓纯任自然,使人永不能忘,然而在这背后却是极严谨的戒律。丐尊先生告诉我,他曾经叹息中国的律宗有待振起,可见他是持律极严的。他念佛,他过午不食,都为的持律。但持律而到达非由“外铄”的程度,人就只觉得他一切纯任自然了。似乎他的心非常之安,躁忿全消,到处自得;似乎他以为这世间十分平和,十分宁静,自己处身其间,甚而至于会把它淡忘。他与我们差不多处在不同的两个世界。

到新闸太平寺,有人家借这里办丧事,乐工以为吊客来了,预备吹打起来,及见我们中间有一个和尚,而且问起的也是和尚,才知道误会,说道:“他们都是佛教里的。”寺役去通报时,弘一法师从包袱里取出一件大袖僧衣来(他平时穿的,袖子与我们的长衫袖子一样),恭而敬之地穿上身,眉字间异样地静穆。我是欢喜四处看望的,见寺役走进去的沿街的那个房间里,有个躯体硕大的和尚刚洗了脸,背部略微佝着,我想这一定就是了。果然,弘一法师头一个跨进去时,就对这位和尚屈膝拜伏,动作严谨且安详,我心里肃然,有些人以为弘一法师该是和尚里的浪漫派,看见这样可知完全不对。印光法师的皮肤呈褐色,肌理颇粗,一望而知是北方人;头顶几乎全秃,发光亮;脑额很阔;浓眉底下一双眼睛这时虽不戴眼镜,却用戴了眼镜从眼镜上方射出眼光来的样子看人,嘴唇略微皱瘪,大概六十左右了,弘一法师与印光法师并肩而坐,正是绝好的对比,一个是水样的秀美,飘逸,一个是山样的浑朴,凝重。

弘一法师合掌恳请了,“几位居士都欢喜佛法,有曾经看了禅宗的语录的,今来见法师,请有所开示,慈悲,慈悲。”对于这“慈悲,慈悲”感到深长的趣味。“嗯,看了语录,看了什么语录?”印光法师的声音带有神秘味,我想这话里或者就藏着机锋吧。没有人答应。弘一法师就指石岑先生,说这位先生看了语录的。石岑先生说也不专看哪几种语录,只研究过法相宗的义理。这就开了印光法师的话源。他说学佛须要得实益,徒然嘴里说说,作几篇文字,没有道理;他说人眼前最紧要的事情是了生死,生死不了,非常危险;他说某先生只说自己才对,别人念佛就是迷信,真不应该。他说来声色有点儿严厉,间以呵喝。

弘一法师再作第二次恳请,希望于儒说佛法会通之点给我们开示。印光法师说二者本一致,无非教人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等等。不过儒家说这是人的天职,人若不守天职就没有办法。佛家用因果来说,那就深奥得多。行善就有福,行恶就吃苦。人谁愿意吃苦呢?他的话语很多,有零星的插话,有应验的故事,从其间可以窥见他的信仰与欢喜。他显然以传道者自任,故遇有机缘不惮尽力宣传。弘一法师似乎春原上一株小树,毫不愧怍地欣欣向荣,却没有凌驾旁的卉木而上之的气概。

在佛徒中,这位老人的地位崇高极了,从他的文钞里,有许多的信徒恳求他的指示,仿佛他就是往生净土的导引者。弘一法师第三次“慈悲,慈悲”地恳求时,是说这里有讲经义的书,可让居士们“请”几部回去。这个“请”字又有特别的味道。房间的右角里,线袋、平袋的书堆着不少,不禁想起外间纷纷飞散的那些宣传品。我分到黄智海演述的《阿弥陀经白活解释》,大圆居士说的《般若波罗密多心经讲义》,李荣祥编的《印光法师嘉言录》三种。于是弘一法师又屈膝拜伏,辞别。印光法师点着头,从不大敏捷的动作上显露他的老态。待我们都辞别了走出房间,弘一法师伸两手,郑重而轻捷地把两扇门拉上了。随即脱下那件大袖的僧衣,就人家停放在寺门内的包车上,方正平帖地把它折好包起来。弘一法师就要回到江湾子恺先生的家里,石岑先生予同先生和我就向他告别。这位带有通常所谓仙气的和尚,将使我永远怀念了。

——《叶绍钧-脚步集》(选入本书略有删改,删去作者对大师的个别偏见,改动主要是添加人称主语——编者)

与谛闲大师心相印

印光大师和谛闲大师是近代两大高僧,在弘扬佛法和教化众生的事业中,志同道合,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堪称最默契的莲友,共同为近代佛教的复兴作出了突出的贡献。两位大师有着不少相似的经历:谛闲大师二十岁出家后,也被兄长追回,还被强迫还俗。二年后,哥哥去世,谛闲大师才到天台山国清寺受具足戒,从此精进修持。

印光大师数十年如一日在法雨寺潜修密证,每年秋季到次年春季打念佛长七。1900年前后,他和谛闲大师各自同时闭关专修。他在信中与谛闲法师交流念佛体会说:“光自出家以来,就深信净土,但因业障深重,二十年来,悠悠虚度。口虽念佛,心不染道。蒙法师策励,发誓不辜负您的悲心,努力念佛,无奈依旧昏沉散乱。于是我每天阅读净土经典,以发起勇猛精进的心。当我读到《念佛宝王三昧论》的随息法门,就试着用这个方法,随着呼吸念佛,真的感觉妄念不像从前那样汹涌翻腾,想必久而久之,定有雾散云消,彻见天日的时候。我也由此悟到,慈云法师提倡的十念法,正是借着呼吸来约束我们的心,其原理也来自于此。《净土圣贤录》、《莲宗宝鉴》都记载了这个方法,可见古人早就预见到末世众生根机漏劣,难以得一心不乱,预先想好了办法。古人根基利,一旦发心念佛,自然能得一心;而如今的人,像我印光这样业障重、根机钝的人,不靠随息念佛,恐怕一辈子也得不到一心不乱。随呼吸念佛包含了五停心观的数息观与念佛观。由于摄心念佛,贪爱的心渐渐断绝,瞋恚不再炽盛,昏沉散乱一旦除去,智慧就现前,愚痴同样可破,暗合大势至菩萨都摄六根之法门。但对于一般的念佛人,似乎不宜提倡呼吸念佛法。因为随着呼吸念佛,就不能记数了,这些人就难免懈怠;而对于真正发心的人,不采用这个方法,很难得念佛三昧。法师您乘愿再来,一心利益众生,您自己虽然可以不这样做,但不妨为后学试用,以教导后人。若是利根之人,一七日二七日就能得一心不乱;连我这么昏钝鲁劣的人,想必用功十年八年也能得一心不乱。”

谛闲大师在杭州六通寺宣讲《妙法莲华经》,讲到《方便品》时,忽然深入禅定,沉默不语,出定后,从此辩才无碍。谛闲大师多次闭关,到各处讲经,皈依居士达十多万人。民国十年(1921年),谛闲大师63岁时,得了风湿症,手足麻痹,不能行动。印光大师得到消息后,十分关切,致信殷勤问候,并建议谛公至心念南无观世音菩萨,以求早日康复。信中说:

“我知道您悲心深重,为了四众学子,不惜现身说法,好让大家知道人命危脆,应当趁着身体健康,及早努力修行,不要等到病魔缠身时手忙脚乱,您的深慈大悲实在无以复加!然而,您若病成这样,又如何能弘法?反而导致那些见识浅薄的人觉得佛法不灵,他们会想:为什么讲了几十年的经,闻名天下的大法师,一旦得了重病,只顾看病吃药,病却不见好。他平时讲的依教修持,能转定业,还有什么阿伽陀药,包治万病的话,不都是骗人的把戏么?否则,他一定能依照教诲转变定业。他不是一向尊崇净土,以阿弥陀佛的名号为无比灵验的阿伽陀药吗?为什么自己反而不用?还有观世音菩萨普门品、观音圆通章,讲的时候头头是道,一副菩萨跟到求救人面前的样子。他为何不放下身心,拼了老命,志心念观音菩萨?也好身心安乐,得大解脱,于一切法通达无碍。

考虑到不少世人会有这种想法,在此殷勤祈请谛公,能仰求观音大士垂慈救护,令贵体康复,福慧彰显。这样,那些似懂非懂的人,将从此断尽狐疑,增长正信,更能互相劝勉,出离邪途,得入佛道,自利利他,这正是以大慈悲现身说法,利益无穷。”

谛闲大师的回信充满真挚的感情,非常感人,信中说:“印公鉴:读到您的开示,我不禁心悸神伤,泪眼滂沱。早就知道自己夙业深重,到六十三岁时,必难逃此关。一昼夜间,突然就感觉双手麻木,两脚像灌了铅一样抬不起来,从此行动不便。我清楚这是业障病,光靠吃药是没有用的。想必是自己多生所作的堕三途的恶因成熟,本来要下三恶道,而佛菩萨深慈大悲,顾念我出家三十多年以来,全心全力弘法,也许能重报轻偿。承蒙您慈悲垂示,教我持念观音大士圣号,怎敢不唯命是从?自从我得病后,虽没能尽情放下万缘,但求生西方的决心已是无比坚决。我常常念四大无常,身为苦本,倘若能早一天往生,便是早一天离苦得乐。每日独处静坐时,心中只想着佛,一心以佛为依归。由于我一心向佛,从今以后,决定可免三恶道,这样一想,不免心生欢喜。不料,这样过了一百天,不但没有往生的消息,病反而渐渐康复,恐怕再过二十天左右,又将步履如常。由此可见,娑婆世界的苦缘实在不容易逃脱,而极乐世界的净因也不容易成就。我算什么人?为了弘法,完全不值得计较这条穷性命,倒是希望您能为法自重,调养精神,保重身体。”后来谛闲大师在讲普贤行愿品时回顾说,当时在病中虽不能行动,因发愿终身受持此经,所以在病中仍坚持观想修十大愿王。

两位大师的通信,充满了互相关怀和以佛法为重的精神。印光大师所期望的,谛公已自觉地身体力行,不久就彻底痊愈,继续讲经,足以去除信心浅薄者的疑惑。作为天台宗祖师,谛闲大师与律宗高僧弘一大师一样,始终坚持一心念佛,他曾劝勉信众:“不要以种种理由错过此身,永劫沉沦。看一切事情,没有大得过生死大事,把任何时刻都当作临命终时,这样念佛,就是至诚恳切,以这份诚心,定能生净土。必须下死工夫,才能成就净业;常常想到死时的情形,才肯发出真实恳切的心。这是往生的关键,是至诚念佛的妙诀。”谛闲大师往生前写下一偈:“我今念佛,净土现前。真实受用,愿各勉旃。”在大众念佛声中,安详而逝,面容呈金色,光洁莹净,头顶暖气炙热,持续了很长时间都不散。

《印光法师文钞增广卷一-致谛闲法师问疾书》

《余会心-印光大师故事-谛闲大师开示念佛紧要语》

《释门法戒录译文》

僧,和合之义:

心与理和,心与道合,两无差别,故名为僧。

清净为宗旨,贪嗔痴等杂念妄相,了不可得。

戒定慧等功德利益,具足圆满。

这才叫真清净僧。

《印光法师文钞三编卷二-复卓智立居士书一》

与太虚大师的忘年交

1909年,年方二十一岁的太虚法师在南京杨仁山老居士举办的精舍就学,下半年精舍停办,一位华山法师推荐他到普陀山法雨寺的法雨小学任教员,学生都是山中的小沙弥,太虚法师在山中住了半年,认识了法雨寺的了馀和尚,也亲近了年已五十岁的印光大师。这是太虚法师第一次与印光大师相识。

1911年,太虚法师自广州回上海,转往普陀山度夏,向了余老和尚商量闭关事宜。其间偕同豁宣法师到法雨寺参访印光大师,彼此相见恨晚。印光大师看了太虚法师的诗文,非常赞许,一谈就是好几个小时。大师高度赞扬了太虚大师的资质,又提出殷切的期望,并赠诗两首,其一:“太虚大无边,何物能相掩。白云偶尔栖,当处便黮暗。吹以浩荡风,毕竟了无点。庶可见近者,莫由骋驳贬。”其二:“太虚无形段,何处能著染?红尘蓦地起,直下亡清湛。洒以滂沱雨,彻底尽收敛。方知从本来,原自无增减。”

当时,太虚法师的一些好友如昱山法师与志圆法师都在普陀闭关,听到了余老和尚谈当年在关房修念佛三昧的一段亲证心境,太虚法师因此决定在普陀山闭关。八月,太虚法师带了十几箱经书到普陀山闭关,了余和尚特地请印光大师给他封关。太虚法师这次闭关成就了他的般若智慧。闭关两年多期间,他与印光大师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虽然后来两法师弘法取向不同,但太虚法师回顾说,印光大师与我相契之深,远非后来的信众所能了知。

1940年,印光大师圆寂往生,太虚法师在重庆亲自主持法会纪念。他撰写的《莲宗十三祖印光大师塔铭》极力赞叹印光大师的德行,认为尊大师为莲宗十三祖,是众望所归。诗赞:满众生觉,彻诸佛悲,净土一法,独能尽之。纯笃刚健,天下仰风,一塔永峙,华岳比崇。

《余会心-太虚度夏普陀山,印祖赠诗欲玉成》

虚云老和尚谈老实念佛

以下是当代禅宗祖师虚云老和尚于1952年12月21日在印光大师生西十二周年纪念会上的讲话:

今天是印光老法师生西十二周年纪念。各位都是他的弟子,在这里聚集一堂,饮水思源,追念师父。在佛法的道理上,师是法身父母,纪念师父,便是对法身父母的孝思,比起世间小孝,更有意义。

回忆我第一次与印光老法师相见,是光绪廿年在普陀山。那时是化闻和尚请他在前寺讲《阿弥陀经》。讲完了经,他便在寺中阅藏,二十余年,从未离开一步,只是闭户潜修,所以他对教义领悟极深。他虽深通教义,却以一句“阿弥陀佛”为日常行持,绝不觉得自己深通经教,便轻视念佛法门。佛所说法,无一法不是疗治众生的病苦。念佛法门,名为阿伽陀药,总治一切病。但无论修何种法门,都要信心坚固,把得住,行得深,方能得圆满的利益。信心坚固,持咒可成,参禅可成,念佛可成,都是一样。若信根不深,只凭自己的微小善根,薄学智慧,或记得几个名相、几则公案,便胡说乱道,谈是论非,只是增长业习,到生死关头,依旧循业流转,岂不可悲!

各位是印光老法师的弟子,今天纪念他,便是纪念他的真实行持,他脚踏实地的真修,实足追踪古德。他体解大势至菩萨念佛圆通章的深理,依之起修,得念佛三昧。依之宏扬净土,利益众生,数十年如一日,不辞劳瘁,在今日确实没有。

真实修行的人,不起人我分别见,以一声佛号为依持。朝也念,暮也念,行也念,坐也念。二六时中,念念不忘,绵绵密密。功夫熟处,弥陀净境现前,无边利益,自可亲得,只要信心坚定。心不坚,万事不能成。若今日张三,明日李四。听人说参禅好,便废了念佛的工夫去参禅;听人说学教好,又废参学教;学教不成,又去持咒,头头不了,账账不清。不怨自己信心不定,却说佛祖欺哄众生,谤佛谤法,造无间业。因此,我劝大众,要坚信净土法门的利益,随印光老法师学‘老实念佛’,立坚固志,发勇猛心,以西方净土为终身大事。

参禅与念佛,在初发心的人看来是两件事,在久修的人看来是一件事。参禅提一句话头,横截生死流,也是从信心坚定而来。若话头把持不住,禅也参不成;若信心坚定,死抱着一句话头参去,直待茶不知茶,饭不知饭,功夫熟处,根尘脱落,大用现前,与念佛人功夫熟处,净境现前,是一样的。到此境界,理事圆融,心佛不二,佛如众生如,一如无二如。差别何在?诸位是念佛的,我希望大家以一句佛号为自己一生的依靠,老老实实念下去。

《虚云老和尚谈印光大师之老实念佛》

想要成就佛道,必须以佛的境界为增上缘,

圆发三心(至诚心、深心、回向发愿心),执持圣号,

拳拳服膺(深信切愿,一片赤子之心),

切切提撕(以无比恳切的心、强烈的正念念佛),

八风莫能动,万缘莫能移(什么也动摇不了他),

念念返照心源,心心断除妄本。

一旦力极功纯,心空境寂,

无明净尽,佛性圆彰。

自复本有之天真,以成无上之觉道。

《印光法师文钞三编补-上堂法语(十四)》

真达和尚

真达和尚,俗姓胡,名惟通,安徽歙县人。年少时代父母双亡,离乡背井,到苏州学作生意。一天,跟随老板娘朝礼普陀山,见这里寺院清净,佛像庄严,顿时萌发离俗出世的想法。十九岁,他来到普陀山三圣堂,礼峭岩和尚出家。之后,在宁波凤凰山白云寺闻果上人处受具足戒。经圆光、慧静二法师及高鹤年居士介绍,与印光法师交往,十分投缘。后来在弥陀阁三次闭关,前后九年,功夫学问大有长进。1914年,真达和尚来到上海,创建太平寺,作为普陀山三圣堂下院。1921年,印光大师与高鹤年到上海,真达和尚将太平寺供养大师居住。

苏州乡绅请真达和尚前往接管灵岩山寺,真达和尚委派明煦大师代管,并聘请戒尘、慈舟二位老法师先后住持该山;先后命弟子明本、妙真为监院。寺中一切开支,大半由真达和尚资助;印光大师刻印经书经费不足,也由他资助。真达和尚一心淡定精进,行持不懈,同时施衣给药,济孤恤贫,普利众生,为世人所崇敬。1928年,真达和尚兼任苏州报国寺住持。1930年,迎请印光大师来寺闭关。1942年,真达和尚赴灵岩山寺闭关静修。1945年离开灵岩回上海太平寺,1947年10月圆寂,世寿七十八岁,法腊六十,后人建塔于苏州灵岩山寺。真达和尚平生言语和蔼,尊贤重道,外示僧伽之相,内蕴菩萨之心,与王一亭、关䌹之等居士交情甚深。曾亲自重辑《西方公据》正副两册,主编《劬劳集》四册。

《沈去疾-印光大师年谱》

印光法师西逝,二十年前余自粤归普陀,承赠两偈相勖,当次原韵,兹录以追念。

日月回互照,虚空映还掩,

有时风浪浪,有时云黯黯。

万象恣妍丑,当处绝尘点,

虽有春秋笔,亦难施褒贬。

《印光大师永思集-诗偈-太虚大师》

明道法师

浙江嘉兴革命党人戚则周,与同乡范古农居士一起参加了革命党,后来皈依佛教。民国六年,北洋军阀势力进入浙江,时局日益动荡,他们脱离政治活动,开始研究佛学。戚居士曾任四县县长,本来不信佛,后来得了胃病,吃什么药都无效,一位著名的西医劝他多吃鸡汁,说胃病就会好。哪知天天吃鸡汁,胃病越来越严重。后来戚居士到上海,住在朋友家。一天清早,他感觉无聊,随手在书架上拿到一本经书,里面有唐朝丞相裴休的一篇序文。他想,这样有学问的丞相尚且信佛,我是什么人,可以不信佛吗?从此,他发心研究佛经,念佛吃素,不喝鸡汤也不吃什么药,胃病反倒好了。后来在朝礼普陀时,皈依了印光大师,法名智周。

从印光大师的书信中,我们可以看到大师不贪供养,一心弘扬净土的悲心。民国九年,戚居士托光顺法师给印光大师带去夏布和莲子。大师回信说:“光顺师已将你的来信和夏布、莲子交给了我,说你已住在他庙里。你也不是经济很宽裕的人,何必效法世俗人情?你我以道相交,应当直道而行。既然你已经寄来,我会为你修福。谢谢。”印光大师还劝戚居士先学净土,缓学楞严:“你对净土法门了解得还不透彻,应当研究净土经典,解行并重,定要使自己没有半点疑惑才行。《楞严正脉》暂且缓一缓。纵然亲见如来藏妙真如性,也不能就此了生脱死。见性只是悟,不是证,悟得再高深,见思二惑不能一下子断除,三界轮回决定无法出离。反过来说,不懂《楞严》,却能深信净土,切愿修行,决定往生极乐世界。倘若对净土法门完全通达,再来研读《楞严》等其他经论也不迟。”

第二年初,戚居士又托真如寺研慧法师给印光大师带去书信和棉被垫一付。大师回信说:“智周慧鉴,昨日研慧师捎来你的信和棉被垫,居士情深,感激不已。不过我已经有被垫了,所以将棉垫子以八元的价格转卖给了别人,还有去年你给的夏布卖了九元,一共十七元,用作文钞的助印款。过几日文钞印好后就给你寄来。我自己定了一百元钱的书,丁福保也定了五十元。我定的这一百元书,托张云雷寄往各地结法缘,你的十七元也包含在一百元内,算我预订的,这些钱可以请四十几部文钞。这四十几部书,能有一、二个人阅读后生起信心,依教奉行,所得的利益比我自己受用这些供养的利益,要大得多。但愿你不要说我不体谅人情,送来东西不用还转卖,请莫见怪。以后不要再寄衣物来,若念我一片诚恳,愿你一心念佛,并随缘教化身边的人,比寄衣物给我要好多了。”

戚居士发心出家,大师劝他安居家中修行,不要来普陀山。倘若一定要出家,请另礼高明知识。妻子病故后,戚居士到普陀山三圣堂,在真达和尚座下剃度出家,法名明道。不久,他女儿来信说双目失明了,伸手不见五指。明道法师想回家把女儿送到杭州尼庵去。印光大师叫他给女儿写信,劝她至诚念观音圣号,不到一个月,明道法师的女儿就写信来说眼睛痊愈了。

明道法师参加太虚法师主持的中国佛教总会,任常务理事。印光大师到报国闭关,他是报国寺的当家,负责弘化社流通事务。文钞增广本四册面世后,大师决定今后无论何种文字,一概不留稿底,说是不浪费施主钱财,刺明人慧眼。于是,明道师安排人私下抄录大师在报国寺期间的书信。之后,大师避难来到灵岩山,抄录者将书稿交给当家妙真师,得以流通发表。明道法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弘化事业付出毕生的心血,也为印光大师的更多文稿得以面世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印光法师文钞增广卷一-复戚智周居士书二、三》、《文钞三编卷四-印光法师文钞续编发刊序》、《安养净舍-印祖故事》

学佛之人,一举一动,都要留心。

至于念佛,必须至诚。

有时心中可能会悲从中来,

这也是善根发现之相,但不可常常如此,

否则必着悲魔。

另外,遇上称心如意的事,也不可过于欢喜,

否则必着欢喜魔。

《印光法师文钞续编卷下-诫吾乡初发心学佛者书》

光照大醒

大醒法师,俗姓袁,江苏省东台县人,毕业于东台师范学校,他的出家跟印光大师有间接的关系。1924年,因读憨山大师的《梦游集》,顿生离俗之念,依扬州天宁寺让之和尚剃度出家。本文是大醒法师回忆自己出家的一段因缘。

民国十一年秋天,著名新闻记者戈公振先生为父亲办丧事,在戈府厅堂的许多挽章中,我注意到一位和尚吊唁的书信。之所以引起我的注意,一是那封信装裱精致,安置在客厅中央最显著的地方;二是因为信纸上的书法写得非常古拙,尤其是不寻常的“常惭愧僧”的一个别号。当时,不敢说我的思想近于佛教,我这个庸庸碌碌的人谈不上有什么思想,不过看了这封书信后,不知不觉中引动了我走向出家之路的心念。

民国十二年的春初,我在上海谋生,常到戈公振先生那里走走。公振住在时报馆宝塔式的三层楼,他的床架上挂着一串念佛珠,那时候我因知道公振正怀着烦恼的心事,一串念佛珠或者能解决烦恼的问题吧?我内心中发动了这样的疑情。有一次我和公振谈起了“常惭愧僧”,我说:“公振先生,我的个性,我的环境,出家做和尚最好。而且我的心情又不同一般的青年,你可不可以替我介绍跟那位印光法师出家?”公振以沉默的笑容答复我:“出家是好的,可是听人说,印光法师他不收徒的,再等两年,将来我们一同去出家吧!”我们又谈论别的,两个人互换拿着那串念佛珠,有意无意地用手指捻着。隔了两天,我在他的书架上找到一本《印光法师文钞》,又过了两天,他邀我去四川路青年会吃午饭,向我说明他的老兄(绍甲)一天来了两次快信要我回到家乡去帮忙,担任高级教员。当天夜里,我上了船,公振的那本《印光法师文钞》就赠给我作了送行的礼物。

《印光大师永思集-释大醒-拜识印光大师的因缘及其印象》

《余会心-大醒拜访请开示,唯示念佛最要紧》

夙根深植莫移迁不染尘缘结佛缘

《印光法师文钞集后编-上堂法语》

印光大师许我出家

印光大师是素不主张人出家的,因我再三的要求,才特别允许了,并且还替我择定了一位剃度恩师——天台宗大德兴慈老法师。印光大师说:“你既真心出家,要跟有道德的师父才好。兴慈法师是一位有道有德的和尚,你要好好跟他学。”

这话是在民国二十七年冬天,我出家的心是热极了,早年曾一度到杭州出家,没有成功,被我的叔父追回来,这是第二次发心了。来年正月,我将店务家务交与两弟,因我全家现已信佛,我也一直独身,没有结婚,毫无挂牵,母亲也慈许了,真是欢喜至极!

二月初八的早晨,我离开故乡来到上海法藏寺,整整住了八个月,才蒙吾师上兴下慈法师,于次年二月十九日观世音菩萨圣诞,正式剃度,做了小沙弥。十月初一日到宝华山求受具足大戒,至十二月初一日圆戒后,当天就赶到灵岩山拜谒印光大师,感谢他介绍我出家的一番深恩。大师见我圆顶光头,已变成了一个和尚,很欢喜地说:“你来了!你现在叫什么名字?”我说:“弟子慧三!”大师笑笑,命我坐下。大师问:“你要到哪里去参学?”我道:“想到金山。”大师说:“还是到天台山去,跟你师父兴慈法师听经研教的好。”

说也奇怪,大师是教人专持一句佛号,不要多研经教、做大通家的,他竟叫我研教。其实大师是慈悲心切,恐怕常人执理废事,反不如单提一句名号,现生实得往生利益,免得多兜圈子,空吃许多苦,并非是一概不叫人研习经教的。

但是不久宁波封锁,天台山道途阻梗,大师就命我住在灵岩山,一直到今年(二十九年)三月初八日,因为苏州弘化社乏人照料,妙真法师托我暂往料理。印光大师时常写信到社中请书,或是邮寄他处。哎!大师真是戒律精严,他虽请一本书,也是要给钱的。

七月十日是丛林常例可以告假的,我因为要到各大丛林去参学,就于那日告假离开了苏州,至今一钵千家饭,孤身万里游,到处挂褡,度我云水生活。昨天听见同参道友说,印光大师生西了。我吃了一惊,问道:“真的么?”那位同参道:“哪有假的。听说念佛见佛,决定往生西方。”嗳!大师固然乘愿再来,来去无碍,我等五浊恶世的罪苦众生,丧失导师,长夜漫漫何时晓?

我皈依大师已有十余年了,在家时,大师因为听见我买书送人,他说:“你有多少钱买耶?”以后每逢弘化社新印一种书,总是几十包几十包的寄给我,这种书转送出去,发心的人是很多的。我屈指一算,介绍皈依大师座下的,好像有五百余人哩!

大师与我的因缘实在太深了!

《印光大师永思集-慧三-印光大师许我出家》

有些人还没认真念佛,就想着开悟,

想要悟反而不能悟。

因为念佛到一心,自然开悟,

开悟后更要认真念。

而那种下劣知见,把念佛看成没什么大不了,

把开悟认为是得道,以为悟后就不用修了,

那才是迷而不觉。

《印光法师文钞三编-复韩觉安居士书二》

海天佛国奇缘

近代,在中国佛教天台宗的丛林中,出现了一位著名的女诗僧——本空法师。她曾经是一位杰出女诗人、社会活动家,甚至还是位虔诚的基督教徒,最后却毅然皈依佛门,直到披剃出家,讲经说法,成为近代天台宗一大名僧。追本溯源,她最早的学佛因缘,是从普陀山谒见印光大师开始的。

张汝钊,字曙蕉,浙江慈溪人。自幼酷爱读书,聪颖过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被乡里誉为「女才子」,毕业于章太炎主持的国民大学英文文学系,后参加基督教,1927年5月,被聘为宁波图书馆首任馆长,她组织人员将薛楼近9万卷藏书进行悉心整理修补,分类编目,于当年9月顺利开馆。

1928年夏,天气炎热,好友梅立德夫人邀请张汝钊去海天佛国普陀山游览避暑,她爽快地答应了。普陀山是著名的观音菩萨道场,佛灵山秀,石奇景美,金沙碧浪,海阔天空,值得一游。

第二天,她与梅夫人等六七位女友从宁波轮船码头上船前往普陀。登岸后,先到观音洞庵吃过午饭,然后游历附近一带的胜景。观音洞在梅岑山西麓,传说为观音大士示现之处,洞广如室,中间有一天然石柱支撑,上宽下窄,倒贯入地,有垂云倒浪之奇。洞内可环绕通行,石柱、石壁上镌刻着观音大士像,洞顶白石累叠,古树嵌生,风景奇特。附近有二龟听法石,相传经观世音菩萨点化,两石龟听闻佛法得度:一只蹲在岩顶,仰起脑袋伸长头颈;另一只则攀爬在石壁边,跃然欲动。还有磐陀石,两块巨石相互叠加,下面的石头高耸锐顶,可容二三十人,上面的石块体积约四十立方米,呈菱形,两石相累处只有一个点,看上去摇摇欲坠。石头上有“磐陀石”、“天下第一石”等题刻。“磐陀夕照”为普陀十二景之一。

女伴们望着这一处处佳景,目不暇接,啧啧称奇。梅夫人要汝钊即兴作诗,以助游兴。汝钊想了想,当场吟了一首《上观音洞》诗:“观音圣迹访遗踪,更上南山第一峰。万里烟霞空色相,一天云气荡心胸。惊涛拍岸声疑虎,怪石蟠空势似龙。到此顿消尘俗虑,隔林飞度一声钟。”梅夫人忙取出手提包中的钢笔和笔记本,把诗记下来。女伴都称此诗有气派,特别是五、六两句,是全诗的警句,描绘出海边的惊涛和怪石形态,真是极尽其妙!她们游毕西天景区,又游了普济寺、南天门一带,到离法雨寺不远的极乐庵住宿,打算晚饭后去海边游泳,以消除一天疲劳,并领略海阔天空的普陀夜景。

正当她们各人提着一袋游泳衣裤准备出发时,门口急急走来一位年青僧人,手中拿着一张纸条,对大家打个闻讯说:“诸位女居士,印光老法师让我送信,叫大家千万别去海边游泳!”说着递过纸条。大家围过来看,只见上面写着:“诸居士!南海多旋涡,所谓惊涛如虎,防不胜防。每年有人,惨遭灭顶,切勿儿戏,后悔莫及!”女伴们看了都发愣:印光老法师怎么知道我们要去游泳,而且纸条上写的所谓“惊涛如虎”,不就是汝钊下午写的“惊涛拍岸声疑虎”之意么?这是偶然的巧合,还是印老未卜先知?张汝钊更是惊讶不已,她在图书馆曾读过《印光法师文钞》,对印老的学问文章十分佩服,只不过自己去年在梅夫人的介绍下受了洗礼,加入基督教,并没有想到跟这位老和尚发生联系。她略一沉吟,谢过送信的师父,便把手中的衣物放下,提起手提包,约女伴们一起去法雨寺拜访印光老法师。

印光老法师正在灯下给来函求教的外地居士写回信。侍者告诉他有一群女居士来访,他便放下手中的笔。汝钊她们向大师顶礼之后就坐,只见大师神态庄严,既严肃,又慈悲。汝钊上前合掌,感谢大师规劝,接着又探问大师怎么会事先知道她们要去游泳?大师微微一笑,说:“这几天天气很热,刚来山的游客,往往傍晚都会到法雨寺前的千步沙海边游泳。千步沙别看它平时很静很美,但海潮来时奔腾呼啸,若遇大风,浪涛飞溅,吼声震天,真是惊险极了!我刚才看到七八位游客——大概就是你们吧,边走边谈游泳的事。怕你们不知道海边的险情,晚间去洗海水浴发生危险,特地派遣这里的一位师父前来告知。事情就是这样,”大师虽作了这样的解释,但汝钊心中总觉得他有未卜先知之明。

大师说完,从书架上取下几本新出版的《增广印光法师文钞》,送给每人一本,劝大家“老实念佛”,女伴们都站起身来恭敬地接过。汝钊则从手提包取出一本二年前出版的《绿天簃诗词集》,在上面签名作为回谢,敬奉大师教正,大师欣然接受。大家小坐了一会,起身拜别,回极乐庵休息。

次日清晨,她们刚起床。法雨寺的一位山僮,又送来一封书信,说是专门交曙蕉居士的。汝钊忙打开来看,上面写道:

曙蕉居士鉴:

读了你的诗,从字面上看,确实不输给古人。但那只是诗人之诗,充满愁怨,没有一点修道者的气概。你既然有此慧根,值得以这份悲怨消磨一生吗?一切众生皆有佛性,不要让本具的佛性被烦恼盖覆,应当去除愁怨,认真念佛,当生就成圣贤,命终往生莲池海会。你若真有宿世善根,可不要辜负老僧的这一番呵斥!

“呵斥”两字,使她猛地一震!生性孤傲的曙蕉,当时在诗坛备受尊崇,听惯了夸奖的话,这次却破天荒地受到斥责!仿佛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从头顶凉到心里,她的自尊心受到了重大的打击。但仔细平静下来一想:《绿天簃诗词集》中的诗词也的确是些愁风怨月之作,或叹命运多舛,或怨造化的不公……长此愁叹下去,只能折磨自已,怎能超然物外,如释迦那样的解脱自在、发现自身的佛性呢!大师的话虽然尖锐,但毕竟是他站得高,看得远呀!

经过一天的思量,第三天上午,曙蕉决定不去游山,独自前往拜访大师。到了门口,她又脚步踌躇了,怕老法师会瞧不起自已这个凡夫俗子。谁知大师早已望见,笑著喊道:“张居士你早呀!我知道你一定会再来的,进来坐吧。”于是,她走到跟前,倒身便拜,恭敬地恳请大师开示佛法义理。大师说:“我知你才高八斗,但不要光学欧美的东西,每天空下来,最好学那些愚夫愚妇老实念佛。我们一口气不来,就是来生,到那个时候,纵然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也派不上用处。倘若不及早修持净业,到时才知虚度此生,白白地将宿世善根,都消耗在“之乎者也”中,真是可惜!你喜欢写一些无聊的诗文,这是文人习气,要是不肯痛下决心断除,想在佛法中得真实受用,万难万难!”大师语重心长的教导,诚笃的语调,使她心灵受到了触动。她暗下决心,从此一定要专心研究佛学,了生脱死。她和朋友们在普陀山住了一个星期,游遍了海天佛国的山山水水。离别那天,再次前往法雨寺,向大师告辞。大师劝她皈依佛教,交谈了二小时,直到车夫催她,说再不走,就赶不上去宁波的航船了,她才礼拜告别。

张汝钊回到宁波后,写信对大师的三次教诲表示感谢。大师回信:“聪明人都自恃才高,不肯受人呵斥。我很惭愧,自己没有学问道德,对世间也没什么用处,但求将我这块粗粝的他山之石,造就你们这些纯金美玉。三次相见,对你没有赞叹只有勉励,不讲人情只谈佛法。我对你呵斥严厉,怕你会受不了,你反而心生感激,足以可见,你宿根深厚深明大义,不自以为是,肯听规劝。若能将文人的习气完全放下,恪守妇道,重视家庭教育,再生信发愿,自修净业,同时帮助他人一同解脱,作好妇女的表率,都这样的话,国家的兴盛,将指日可待。”对于张居士呈上的诗:“已将慧剑斩情魔,十斛明珠委逝波,壮志全消豪气尽,年来只觉一身多!”等四首,大师评点说:“你的诗意义不错,但说到就要做到,否则不光是绮语,还是妄语、戏语、欺三宝语。我四十年来从不作诗,所以不为你和诗。”

张汝钊认真钻研佛典,并学习坐禅。偶有心得,便用偈颂的形式,写成短诗,发挥义理。一次,读永明延寿大师的《宗镜录》,十分投入,仅二三天时间,便把一百卷的《宗镜录》读完,似有明悟,文思泉涌,写了《赞永明大师》的七言律诗十首。她把诗寄给印光大师,借以报答最初给予的法乳深恩。同时想,这些诗,大师见了一定高兴,能得到他老人家的印证吧。

过了几天,大师的回信来了。她兴冲冲地拆开一看,却大出意料之外,信中说:

你文字习气太深,自己清楚,却不痛改,一辈子最多是个诗文匠。而佛法的真实利益,却被这种习气隔断远离。所以佛才把世智辩聪,列为学佛的八难之一,如此深的警策,你还不明白吗?你写的读永明宗镜录诗,声韵铿锵,显示你宿有慧根,然而,这也正是修道者的障碍。这种诗句,都是经过反复推敲而成,不能与得道之人随口而出的流露相比。

大师引用《妙峰大师传》中,山阴王将鞋底寄给闭关的妙峰大师,令他大彻大悟,从此不再作诗的故事,以此警示张汝钊不可专作自以为感悟的诗偈,而影响学佛修持。(详情见后文《臭鞋底专打作诗嘴》。其实,中国佛教史上曾出现过许多诗僧,如文殊菩萨再来的寒山大师、阿弥陀佛再来的楚石梵琦禅师、净土宗第十一祖省庵大师等等,他们都创作了大量意境深邃、文辞优美的诗篇。事实上,印祖也在增订《净土十要》时,特地将《莲花世界诗》附录,因此,并不是不可以作诗,诗甚至是诸佛度化众生的重要载体。完全在于因人、因时、因地而异。对于烦恼未除,以凡夫知见和习气,加点所谓的灵感作诗,既不能利人又无以自我解脱,则大可不必了。——编者按)汝钊深受教育,决心痛改虚玄的文字习气。从此,每当诗魔来时,她便假设自己颈上有被大师所系的鞋底突然跃起,猛抽作诗嘴。常作这样的观想,久而久之,文字习气逐渐化作平流澄水,她深深佩服大师,毅然放弃基督教,写了一封虔诚的信,决心皈依为弟子。大师慨然答允,赐法名“慧超”。

此后,她先后到武昌佛学院、观宗讲寺参学。在生活、工作和修持中,每遇到疑难,便写信向大师请教。大师总是慈悲复信,对她的一些不正确的知见加以拨正,开示念佛法门,并指教立身处世之重大环节。汝钊自称:“每一拜读,如对圣颜,汗流浃背,惭愧无地!”深感“谊重恩深,无可答报”。1940年的一天,她得到大师西归的讯息,如同晴天霹雳,悲痛异常,作诗道:“噩耗传来一月迟,经窗雪夜哭吾师。人天眼目归何处?肠断神农昼寝时!”“一片鞋皮彻底酬,百千偈语止中流。摩挲颈上痕依旧,千古令人痛不休!”

张汝钊辞去工作,专心致志跟从天台宗大德根慧老法师在宁波观宗寺学修法华三昧,后又回慈溪闭关,修法华忏二十一天、持楞严咒七天,随即决定出家。1950年二月初八,在慈溪妙音精舍由根慧法师剃度为尼,赐名“本空”,号弘量,学习天台宗教法,并到各地讲经说法。

1950年阴历九月二十三日,本空法师接到观宗寺根慧法师来信,要求她撰写一篇缅怀印光大师文章,以纪念大师圆寂十周年。第二天晚上,她做了个奇怪的梦,醒后追述说:梦见在一座广博严丽的大殿中,印光大师展开金黄色坐具礼佛,只见他身形高大,全身光明显赫。我进入后,在大师身后拜佛。礼佛完毕,感慨万千,向大师顶礼祈请:“十年了,弟子日夜翘首期待,今天终于得见师父一面,恳求师父慈悲开示。”大师说:“你好好弘法,不要厌倦,临命终时我会来接你。”我赶紧又问: “师父相好光明,是否就是大势至菩萨?”只听大师清楚干脆地回答:“是,不错!”我悲喜交集,不禁长跪合掌,说偈赞颂:

金瓶宝冠拥青螺,百亿牟尼漾碧波。

绝妙香尘严极乐,无边光色净娑婆。

摄生方便归安养,念佛圆通渡爱河。

足步莲花大势至,现前接引见弥陀。

本空法师一生向印光大师通信求教十多次,而面谒大师,除了1928年普陀山第一次以外,就是1950年梦中的最后一次了。她说:第一次是引导她走进佛门,第二次是答允引她生西,所以称印光大师是她最敬慕的“原始要终之第一位大导师”。

《余会心-印祖故事-老僧呵斥女诗人,才女皈依入佛门》、

《印光大师纪念文集-释本空-追慕原始要终之第一位》

《才女张汝钊(本空法师)与印光大师的净土缘》

如何才能让你念佛

光绪十六年(1890年)冬,大师一肩云水,行脚于东北白山黑水之间,领略了关外的冰雪世界。次年返回北京,住圆广寺。

一天,大师与一位法师从西直门外向圆广寺方向走去,碰到一个要饭的,十五六岁的年纪,看上去并没有饥饿的样子,一直跟在后头向大师要钱。大师对他说:“你念一句南无阿弥陀佛,我给你一文钱。”讨饭孩子不念。大师又说:“你念十句南无阿弥陀佛,我给你十文钱。”他还是不念。大师索性取出钱袋给他看,数了数,大约有四百多文钱,大师说:“你念一句佛,我给你一文钱,你尽管念,我这一袋钱给完为止。”讨饭孩子还是无动于衷,坚决不念;眼睁睁看着一袋钱,自己却怎么也念不出一句佛,得不到钱,孩子一股怨气,当街哭了起来。大师仰天长叹,给了他一文钱,摇头离去。一路走,大师对同行的法师说:“这个乞儿太缺乏善根,为骗钱都不肯念佛。只要他肯发一念善心,念一句佛,利益殊胜啊。哪怕只为骗钱念佛,也种下大善根。想当年,少康大师就是用这个方法诱导小孩念佛,不久当地全民念佛,可是你看看现在!还是古人善根深厚啊!”

同行的法师笑着说:“虽然他不肯念佛,但已听到您念的这一句佛号,种下成佛的金刚不坏种子,生生世世伴随着他,日后境缘会合,佛号种子就会从心中浮现出来,成为入道得度的因缘。”大师点头:“当年,释迦牟尼佛在世的时候,有一位老人求出家,五百大阿罗汉都说他无善根,不能出家。佛说,此人无量劫前遇到老虎追逼,情急之下,念了一声南(na)无(mo)佛,如今善根成熟,将得度成道。不但念佛功德不可思议,听见佛号的功德也不可思议。《观经》介绍观世音菩萨和大势至菩萨说,人们只要听到菩萨的名号,就能获无量福。经上还记载,有位国王害死了父王,七日后当堕地狱。一位阿罗汉教他念南无佛,国王至心念佛,整整念了七天,得一心不乱。国王死后来到地狱门口,念了一声南无佛,结果这个地狱里所有的罪人,都得到解脱。”

同行的法师不无感慨地说:“末法时期,众生业障深重,根器陋劣,唯有仰仗阿弥陀佛弘愿力,念佛求生净土,才能解脱生死。”大师说:“是啊,所谓‘愿将娑婆三千界,尽种西方九品莲’这正是我的心愿。”

《印光法师文钞三编卷二-复张觉明女居士书八》、《余会心-印光大师故事-乞儿骗钱不念佛,慨叹众生业障深》

高鹤年赈灾

1917年秋,我国北方普降大雨,天津、保定等地由于地势低洼,成为泽国,整个直隶(河北)受灾一百二十五县,近两万个村、五万亩土地受灾,灾民达六百三十多万。大量灾民涌入天津。铁路被冲毁,火车停运。7月,海河流域连降大雨,引发洪水泛滥。9月下旬,南运河溃堤十三处,洪水向北漫溢,市区用来临时筑岸的土包溃决,洪水突入天津市中心,海光寺、河北路一带水深近二米。水灾发生后,社会各界纷纷行动,组织赈灾。参与灾害救济的团体有中国济生会筹办水灾义赈会、天津水灾义赈会、美国红十字会、天津基督教水灾赈济会、北京基督教水灾赈济会等。

在普陀山潜修的印光大师也从北方居士的来信中了解到京津地区水灾的情况。清末以来,佛教衰微,对于这场水灾,佛教界的救援行动比其他团体来得迟缓。大师对此十分忧虑,他与谛闲法师取得联系,分别给在终南山南五台静修的高鹤年居士写信,敦促高居士尽快下山开展救灾行动。当时已是阴历九月底,终南山大雪封山,信件、电报无法寄达。幸好西安卧龙寺方丈了公请挂单僧人把信和电报送到了高居士所在的西林茅蓬。大师在信中说:救灾即是普渡众生,也是保护佛法,请快快下山赈灾。高鹤年居士立即下山,当天赶到西安卧龙寺。第二天启程赴北京、天津考察灾情。卧龙寺方丈临行赠诗:“拔出红尘梦里身,回看苦海半沉沦。慈航普渡无休息,厌世翻成救世人。入山载得宝来归,净土惟心不用猜。愿向东林重结社,大家携手上莲台。”正是高居士此次出山的极好写照。高鹤年冒着风雪赶到洛阳,转火车到保定、天津重灾区视察,然后南下赴上海,与狄楚青、王一亭、应季中等商议成立佛教慈悲义赈会,上海佛教界推荐高鹤年到各地组织佛教慈悲会分会。

十月二十二日下午,高鹤年居士首先赶到普陀山法雨寺,方丈领他来见印光大师,大师说:“北方来函,京津水灾严重,各慈善组织、中外人士及各教,纷纷救济。只有我佛教无人,为人轻视,将来如何立足?近来天灾人祸,纷至沓来,虽说是众生业力所感,但佛教慈悲,怎能不施援手。”大师与了清方丈,招集锡麟堂了余上人、长生庵老当家、佛顶山文质和尚,及诸山长老,说明北方赈灾救济事,当即成立佛教慈悲会普陀山分会,号召僧众随缘乐助。

十月二十三日早晨,大师办陕西小米粥油饼招待高居士,席间,大师说到:“某某老先生等来山请皈依我,我决不准,他们还要送香金,我分文不收。”并责备高居士不应该介绍居士来求皈依,有犯清规。高居士就向常住说明,同时请求破格,让大师为居士方便授皈依。高居士再三顶礼劝说大师:“如有真正发心请求者,务必请师父说方便皈依,普度众生,上合佛祖遗风。如有违常住规矩,我会向法雨老当家及方丈请求通过。”大师听了,含笑点头同意。高居士离开的时候,大师要将仅存的拾圆大洋,取出交给他带到上海去。高居士坚决不收,说有钱也应该送交佛教慈悲会普陀分会。临别时,大师嘱咐高居士,赈灾完毕后,再来普陀山休养。

《印光大师永思集-高鹤年-印光大师苦行略记》

《高鹤年居士与印光大师的因缘略记(载于火莲之博客:安养净舍)》

初次求皈依

江南的三月草长莺飞,气候温和。徐蔚如居士从干燥的北京回到浙江感到十分高兴。这高兴不单是喜欢家乡的气候,还有好几重原因:一是在永嘉周孟由师兄和江苏高鹤年师兄的帮助下,搜集到印光法师文章二十二篇,上个月在北京已刻印出500本,这次带了一部分南下馈赠知心朋友;二是在北京同叶恭绰、江味农、蒋竹庄等师兄一起成立了戊午讲经会,大家公推徐蔚如南下迎请天台宗高僧谛闲法师赴北京讲经;三是多年来想拜访印光老法师的愿望快要实现了。去年春天,徐蔚如曾回上海探亲,本打算去普陀山拜访印光老法师,可是家属卧病,不能离开,没去成。他从张云雷那里得知,周孟由师兄已经去拜访了印光老人,并得到不少文稿,这次印的《印光法师文钞》其中不少书信就是周师兄提供的。

徐蔚如陪着老母亲坐船来到普陀山,向后山的法雨寺走去,心情格外激动。想到自己由于家学渊源,从小就接触佛法,但一直未找到切实修行的路子。幸运的是民国三年在《佛学丛报》上读到署名“常惭”、“普陀僧”的几篇论文,如《净土法门普被三根论》、《宗教不宜混滥论》、《佛教以孝为本论》和《如来随机利生浅近论》,庆幸有大善知识出世弘法。可是打听了两年才得知,“常惭”就是普陀山法雨寺的印光老法师。也是在这一年,徐蔚如听说杨仁山居士以“教宗贤首,行在弥陀”自励,猛然醒悟,从此每天清晨跪诵一遍普贤行愿品偈,每愿一拜。可惜杨仁山老居士已经生西,自己只能自署为私淑弟子;好在又找到印光法师这样的明眼善知识,徐蔚如决定要拜大师为师。

走进山门,知客师领他们来到来到藏经楼印光大师的房间。徐母和徐蔚如跪下顶礼,大师说:“一拜,老夫人快请起。”徐蔚如和母亲礼毕起身,印光大师请他们坐下说话。徐蔚如说:“弟子从狄楚青先生那里打听到师父的下落后,一直想来,但俗事牵缠,直到今天才来拜见师父,真是惭愧。”徐居士又介绍了家族信佛到自己已经是第十代了,曾祖父云鹤公(徐槐庭)七十退隐,专心净业,临终预知时至,提前一日沐浴剃发,步履如常,安详坐逝。同时告诉大师,母亲已嘱咐自己刻印大藏经。

印光法师听了,连连点头说:“十世奉佛,善缘聚会,十分难得。老夫人能够以流通大藏经为己任,真是令我等出家人惭愧啊。”徐蔚如说:“师父您在《佛学丛报》发表的论文让我们居士耳目一新,代表了佛法的正知正见。弟子把您的二十二篇文章刻印出来了,这次带来了三十本。”徐蔚如从行李包裹中取出《印光法师文钞》恭敬地呈上。大师接过文钞,戴上眼镜,翻看了目录,说:“光愧无道德学问,只能依据如来、祖师的教导,提倡因果和净土法门。居士把它刻印出来,诚恐贻笑方家,增我惭愧。”徐蔚如说:“师父过谦,师父的著述,言语精妙,义理深刻,与历代祖师如出一辄,弟子佩服得五体投地。比如说,您复邓新安居士书中说的‘居士当以研究大乘经论开圆顿解为先导,信愿持名求生西方为正行’就是至理明言哪。弟子此番和母亲大人一起前来,求师父收为皈依弟子。”说着,徐蔚如和母亲一起,跪在大师前恳求。

大师扶起他们说:“光何德何能,作你的皈依师父。这样吧,谛公大法师为佛门津梁,大弘台教,我们是老朋友,居士也正要去迎请他讲经,我看居士还是陪老夫人一起皈依谛公吧。”听大师这么说,徐蔚如虽然深感遗憾,却也无可奈何。他又向大师汇报自己和一些师兄共同成立了北京刻经处,表示以后将以经办刻经处事务为主。大师赞叹道:“这是好事,功德无量,前朝末期,屡经战火,大家学佛要找一本佛经都很困难。你们诸大居士流通佛经,对于佛法贡献很大。”大师又说:“蕅益大师选定的《净土十要》经过成时大师的节略,有的地方语气错乱,意思不通顺,请居士留心帮忙搜集《净土十要》各篇的原文,将来因缘成熟,可以流通原本。”徐蔚如立刻表示:“请师父放心,弟子谨记师父教诲,一定尽快搜集到原本。”

徐母和徐蔚如就要告辞了,心中依依不舍,好在已经见到大师,以后可以经常请教,同时又从大师这里得到多篇信稿,等收集更多一些,就可以刻印《印光法师文钞续编》。徐母和徐蔚如再一次顶礼大师,然后离开。走出山门外,徐蔚如不停地回头眺望,直到“天华法雨”的红墙再也看不见,心中像沐浴了法雨甘露,激动而清凉:为自己得遇良师而兴奋,更为众生值遇高僧应世而欢喜。

《安养净舍-蔚如拜师法雨寺,印老指示皈谛公》

雪庐老人念佛因缘

印光大师几十万皈依弟子中,有一位不能不提,他就是大师赐法名为“德明”的李炳南老居士,晚年自号“雪庐老人”。

受家庭熏习,李炳南自幼信佛。早年即读诵金刚、楞严、法华、圆觉等大乘经典,但对净土念佛法门不以为然,认为那是老太婆的事。

民国十九年(1930年)四月,阎锡山、冯玉祥、李宗仁反对蒋介石,打响了中原大战,西北军攻占山东莒城,中央军来援,把莒县县城包围起来。莒县监狱官李炳南被围困在城中,为期半年。路过的部队占据民舍,勒索民饷,粮食被搜刮一空,李炳南只能到县党部去吃饭。围困期间,城外天天炮轰城内,李炳南感觉生命朝不保夕,时时死在眼前。一天,又去党部,看到一本丰子恺先生主编的《护生画集》,打开一看,都是劝戒杀放生的漫画和诗偈,感觉很不错,借回住处,一面翻阅,一面赏花观蝶,感叹我放它们的生,谁又来放我的生呢?一时兴起,发誓说:此难若不死,今生不再杀生食肉。后两军撤离,莒县解围,李炳南大难不死,于是力行誓言,从此不再吃肉。

李炳南与电报局长常相往来。一日,局长送来一封信,上面有弘化社赠书消息,说付部分邮资,即可获赠多本书籍,李炳南却认定这是骗人的,局长怎么劝他都不信。电报局长说:“不信你可以试试啊!”于是代李炳南写信请书。半个月后,邮差送来一包书,是苏州寄来的。李炳南正在纳闷,电报局长来了,这才想起请书的事。局长笑着说:“人家佛门不欺骗人的。”打开以后,发现都是接引初机的小册子。李炳南先取《学佛浅说》来读,一开始还嫌内容太浅,认真拜读后,才发现自己以前学佛简直是闭门造车,过去读《无量寿经》时,都是自作聪明,望文生义。看完全书,他对念佛法门有了正确的理解。接着读《佛法导论》、《普门品讲义》等。这些书大多介绍净土法门,李炳南从此开始念佛。不过怕人知道了讥笑,因此暗中念佛。他不仅自学,还劝全家也跟着念佛。那些书多提到印光法师,想必印光法师是得道高僧,李炳南对印光大师心生仰慕,渴望皈依。

后来,邻县有土匪死尸未埋,李炳南发起埋尸活动。事后,邻县推荐一位姓林的代表来致谢,李炳南看到他手腕上套有一串念珠,言谈间得知他是印光大师的皈依弟子,李炳南赶紧向他说明自己的愿望,那人立刻写信为他介绍皈依。不到一星期,印老回了亲笔开示,赐法名“德明”。德明喜出望外,将开示供在佛前,叩头一百次,以表诚敬。后来又讨了一张大师的相片,与开示一并装镜框,供在佛前。

过了二三年,李炳南好不容易抽空跑到苏州报国寺参谒大师。当时大师正在闭关,由德森法师叩关并说明来意。大师从关门内探出半身,德明只觉师父金容,安重如山,却是春风蔼蔼,心中如同见了弥陀一样,连忙磕了三个头。坐下之后,大师竟然不问自说,将李炳南当年请教的信函内容,一字一板地讲了大半天,这让李炳南吃惊不小:他老人家弟子不下十万,对自己一个无名小卒,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本来打算见面时有许多话要问,此时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不觉已到中午,德森法师来招呼吃午饭。大师交代:“饭后叫德明再来。”德森法师告诉李炳南:“老人今天特别欢喜,平时与人谈话不过一二十分就闭关门,你饭后再去听训,要细心听。”李炳南受宠若惊,哪里还有心思吃饭,胡乱敷衍了一碗饭就去。大师问他:“现在人不念孔子书了,你们山东人对于孔子学还尊敬吗?听说有编剧毁谤孔圣,真有此事吗?”德明不敢隐瞒,只得将山东某校长,编新剧,侮辱圣人的事说个大概。大师沉着脸,半天才轻轻叹一口气:“人心如此,天下大乱,恐怕不会很久了。”大师又将古代读书人谤佛的弊端说了一大段,并说:“读书人必须德才兼备,没有道德还不如没有学问。有了学问干坏事的本领,要比普通人大得多,现在越是读书人,越不如乡村人可靠了。”

当时是旧历十一月,天气寒冷。谈话间来了一位富绅,带着工匠去要到关房装洋火炉。大师坚决不受,对李炳南说:“人生不可享受过分,要是自己无德,空去享用,便是折福。”这位富绅十分诚恳,再三请求,一定要供养。德森师也从旁劝请,大师说:“那就安在外间客厅吧!那里时常来人,让大家一齐暖和。外间空气暖了,里间的空气也会变暖的。”他们忙了半个多小时,将火熊熊升起,大师只是微笑着摇头。怕耽搁久了师父疲乏,李炳南连忙起身告辞。大师却摇着手说:“不要紧,再谈一会。你每日念佛功课多少?功夫怎么样了?是否吃长素?”李炳南出了一身汗,只得老实回答:“弟子虽然吃长素,功课做得实在不好。”老人训诲了一番。德森法师又派人来招呼吃晚粥,李炳南这才退了出来。

饭后,乘着月色,李炳南游览了枫桥和报恩寺之塔,写下两首七绝,一首《枫桥》:山钟初动近中宵,斜卷江帆欲落潮,千里故人城畔月,霜天送客上枫桥。一首《报恩寺瞻塔》:宝幢涌出梵王宫,檐拂飞云角挂风,无数寒鸦才入定,半天铃语月明中。李炳南那时还是公务员,因假期有限,不得不急急北回。临行前,求德森法师带领,去向大师辞行。他从身边掏出两份供养,一份供师,一份供庙。大师向德森说:“他出门能带多少钱,不必这样客套。”大师和德师都这样吩咐,李炳南不敢勉强推让,只得收回,向二位师父顶礼告辞。临行前,大师又说了一句:“回去好好念佛!”

不料赶到车站,竟然误了车班,要到第二天早上五点才有车,此时也不好再回寺院,于是李炳南投宿一家旅馆。没想到才住进去,茶房就带来两个花枝招展的女子,一定要他留一个过夜。好说歹说,他们就是不肯出去。万般无奈,李炳南只得从怀中取出佛珠,在床上打坐,闭着眼睛念佛。众生皆有佛性,他们一看,连说罪过罪过!一哄而散。

民国二十四(1935)年,李炳南介绍别人皈依大师,接到回示,仍然叮嘱加紧念佛。信中还说:“当前人心太坏,是大乱之兆,好人坏人,统统不免劫难,不过好人去处不同。”当时李炳南并未在意,但他一位习禅的朋友庄太史,见了信说:“不得了!这些大师说话都有含蓄,时局恐怕有变化!”果然, 1937年芦沟桥事变,大师的话得到应验。李炳南到四川躲避战乱,这才相信庄太史有先见之明。1940年秋,李炳南又为大师介绍皈依弟子,大师回示说:“你们好好念佛。将来世界,要成人间地狱,以后再不可介绍皈依,有发心念佛者,即皈依当地僧,书信往返时间恐怕来不及。”李炳南怀疑大师恐怕不多住世了,果然这一年的十一月初四,大师圆寂生西。而将来造成人间地狱之语,也一一应验。行荼毗礼时,由于战乱,李炳南未能亲临现场。太虚大师在重庆长安寺为印光大师发起追悼会,大家前往顶礼念佛,抱头痛哭。老人在世,度人多在身教,所以读文钞,或见其一面,无不对大师倾心佩服。李炳南认为,纪念大师不在于香花悼词,而在于继承遗教,将净土法门努力弘扬,使无边大地,每一个角落里,都有弥陀的气息;把娑婆转成极乐,众生尽成佛陀,大师在常寂光中,定然欢喜无量!

李炳南大德身体力行,在台湾创建台中莲社,以居士身弘扬净土,集结数十万人修净土法门,自己最终以九旬高龄安详往生西方极乐,告慰了他的恩师。——编者按

《印光大师永思集续编-李炳南-印光大师圆寂十周年纪念回忆录》

《余会心-印祖故事-被围困发心吃素,蒙介绍皈依印公》

与续范亭将军的因缘

抗日爱国将领续范亭将军,早年参加孙中山先生领导的同盟会。参加过辛亥革命,组织西北护国军,讨伐袁世凯。之后任国民军某部参谋长、旅长、军政学校校长等职。1938年6月,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参与指挥反击国民党顽固派的战斗。1940年 11月,任晋西北军区副司令员,1947年9月12日病逝于山西临县。临终前致信毛主席,请求正式加入中国共产党。逝后,党中央追认他为中共党员。

1935年12月,续范亭因不满“九一八”事变后国民政府奉行的对日政策,亲往南京呼吁抗日。12月26日,续范亭在南京拜谒中山陵时悲愤地写下《哭陵》一诗:“赤膊条条任去留,丈夫于世何所求?窃恐民气摧残尽,愿把身躯易自由。”在中山陵前剖腹自戕,要求抗日。他在《告民众书》中说:“我已绝望,故而捐躯,愿同胞精诚团结,奋起杀敌。”

续范亭被救起来送到中央医院医治,出院后在苏杭等地休养。在苏州的时候,续范亭将军与印光大师结下一段师徒缘。印光大师的一位弟子劝续范亭到报国寺皈依印光大师,大师为取法名“慧范”。续范亭自己在《未了生死记》中是这样写的:“在下生死大事未了,很惭愧。皈依印光法师,从此当以净土为归宿,信、愿、行三字为实践。”大师和他谈得投机,劝将军学佛念佛,不要参加政治斗争。将军不解,问道:“我不管,那日本人来了怎么办?”大师叹口气,摇摇头说:“大劫难免啊。”

将军在苏州住了二十多天,期间妻子女儿也来过。一天,将军和法师正在谈话,十多岁的女儿续磊和三十来岁的仆人在一旁嬉戏打闹,将军扭头呵斥,女儿却当没听见。将军大声责骂,他们才稍稍安静,不一会儿,又闹了起来。法师叹道:“将军只知愤世,却没有治世的本领。就这么一个小女孩,在我这儿你都管不好,还谈什么领兵打仗。管不好儿女,又怎么能训练士兵呢?”

续范亭将军的皈依净土看来是暂时的,他在《未了生死记》中说:“我早已将生死利害关系打破,惟独对善恶这一关没能过。我多病而又愤世,这才有陵园剖腹自杀之举。如今,伤口虽然愈合,肺、胃各种旧病一起复发,这些日子以来,感觉痛苦。”由于善恶之关未破,他仍然念念不忘上战场杀敌。他的《岳王庙前》流露出浓厚的英雄情结:“堂堂庙貌接怠坟,民族英雄盖世勋。东海狂潮响霹雳,而今谁是岳家军。”养病期间,续范亭考虑了两个打算:要么投入佛门,要么投奔共产党。实际上,他更倾向于投奔主张积极抗战的共产党。1937年9月,续范亭又担任了第二战区民族革命战争战地总动员委员会主任委员,与共产党人合作创建山西新军,投入轰轰烈烈的抗日战争,直到病故。

他与印光大师的师徒缘成为了回忆。多年后,续范亭将军作有《忆印光大师》诗一首:“闻道金人声势大,紫阳宫里泪横秋。日军进入姑苏寺,不识印光愁不愁?”作者解释说:“前两句是颜习斋嘲笑宋儒空谈误国,不求实际;后两句是我对佛家的反感,佛与儒均缺乏斗争精神。”

所谓“不识印光愁不愁?” 大师作为有慈悲心的高僧当然为山河破碎,百姓灾难而愁。如果要说斗争的话,僧人有自己的方式,那就是传播菩萨的慈悲精神,祈祷菩萨的慈悲威神,以期人心向善,熄灭战火。战争是以战熄战,冤冤相报何时了;佛教则是以慈悲治瞋,断除杀心和战争的根源。所以印光大师没有逃离苏州,而是安住于战火包围的苏州,大师说过:“我虽无力止恶人,尚有力安善人。”他在“七七”事变前夕撰写《普劝全球同胞同念观音圣号启事》,紧急印刷数十万张发往全国各地。大师在灵岩山寺的时候,驻苏州日军军官慕名拜访,要赠送日本大正藏。大师机智善巧地说本寺皆为老实念佛僧人,不需要大藏经,拒绝了日本军官的馈赠,维护了民族气节。大师给李圆净居士的信中说:“希望劝请一切人同念观音。祈求菩萨加被日军首领,息灭他们的恶心毒心,战事自然可以止息;切不可以恶心咒诅,否则就与菩萨的平等大悲精神不相符。”从中可见宗教家的平等慈悲胸怀。

从佛门的因缘来说,续将军与印光大师的因缘不够深,似乎擦肩而过。但是佛经有言:“若人散乱心,入于塔庙中,一称南无佛,皆已成佛道。”我们有理由相信,续将军在报国寺皈依印光大师,已经种下了菩提种子,或一世、或二世、或多世,终究会发芽,开花结果,勘破生死之关,自然也会勘破善恶之关。

《印光法师文钞续编卷上-复某居士书》、《续范亭文集》

《余会心-续范亭将军与印光大师的因缘》

黑老大的皈依

顾竹轩,名如茂,生于1886年,因在家中排行第四,乡人习惯称他为“顾四”。原籍江苏省阜宁县,1901年到上海谋生,在闸北天保里附近做马路工,后来在德国人开设的飞星车行拉黄包车,靠勤俭小有积蓄。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德国老板回国,顾竹轩盘下了车行。1916年,他拜苏北同乡、青帮大字辈刘登阶为师,由于同乡观念强烈,重义气,在聚居在上海的苏北藉人士和人力车夫群体中,获得了广泛的拥护,最终成为上海青帮、黄包车业和苏北旅沪同乡会领袖,天蟾舞台老板,号称“江北大亨”,是上海滩的风云人物。

这位青帮大佬也与印光大师结下了香火因缘,足见菩萨度生,或密行,或显化,功德不可思议。

顾竹轩的母亲信佛念佛,但顾竹轩不信佛,对母亲斋公斋婆的表现十分反感,极力反对母亲念佛。一个是黑道的风云人物,一个是天天拜佛念佛,求佛保佑儿子的老太太,母子俩经常闹得不欢而散。民国十八年冬,母亲去世,顾竹轩回家安葬了母亲。他虽然反感佛教,但为人重义轻财,对于赈济同乡不遗余力。回家乡前,顾竹轩听说家乡这一年大旱歉收,特地筹措了一大笔银元乘专轮带回家乡。丧事办完后,宣布放赈。凡登门求济的,孩童银元一枚(价格可抵50斤稻谷),青壮年两枚,老人五枚,鳏寡孤独者七、八枚不等,最多的十枚。外地饥民闻讯也纷纷赶来,船只塞满了唐湾河,直至带回的银元送完为止。

母亲去世后,顾竹轩对母亲的孝顺之情油然产生,无比哀痛。联想到母亲的死,跟自己闹矛盾有关,而这都是因为母亲念佛,于是他把母亲的死归咎于佛教,恶向胆边生,产生了灭佛的心。接着又想:自己在佛门外,无法破坏佛教,要走进去才方便。他一个人打定了主意,也不对妻子打招呼,一早就到上海北站,准备到苏州报国寺去皈依印光法师,如果皈依了,便是优婆塞,就可以达到自己从内部毁灭佛教的目的。

很快,火车就到了苏州。顾竹轩找到报国寺,走进大雄宝殿,左顾右盼,不知印光法师在哪里。殿里有一位僧人,打量了他一下,问道:“先生可是来皈依的么?”问话的就是明道法师。顾竹轩一听,心中奇怪,立即反问道:“你如何知道我要皈依?”明道法师说:“早晨老法师招呼过,今天有一人要来皈依,你们不要挡他,领他来!”

原来印光大师闭关之后,苏州附近以及全国各地来求皈依的人很多,为了避免过多的拜访打扰清修,就约定每个月的初一、十五为给本地人授皈依的日期,其他时间没有特别的介绍,就不授皈依。顾竹轩听了明道法师的话,不觉打了一个寒噤,心想:“这老法师还了得?我人在上海,还没有动身,他就知道了。佛法无边,我不能破坏,还是当个护持罢!”于是就告诉明道法师说,自己确实是来求皈依的。明道法师带他来到关房窗口。关房的窗子已经开着,老法师探出头来说,要想皈依三宝,必须恭敬三宝。明道法师在一边提醒说,顶礼老法师。顾竹轩规规矩矩在垫子上跪下。大师为他授三皈依后,告诉他:“你既归依佛,以佛为师,从此不得归依天魔外道,邪鬼邪神。既归依法,应当以法为师,从此不得归依外道典籍。既皈依僧,以僧为师,从此不得皈依外道徒众。”

大师接着开示:“你现在已经皈依了佛法,就应当竭诚念佛,为你母亲回向,帮助她往生净土。佛法讲究因果报应,当今之世,无法无天,人们彼此残杀,只管自己痛快,不顾国家灭亡。人民惨遭涂炭,都因为不信因果报应。”

听着大师的话,顾竹轩的脸一阵白,一阵红,内心展开战斗,终于心悦诚服。最后,大师嘱咐说:要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老实念佛。

临走时,顾竹轩到底不甘心,壮起胆子问老法师:“我人还在上海,您老怎么就知道我要来皈依?”大师不经意地回答:“我授皈依多了,今天做早课的时候,感觉好像有人来皈依,所以嘱咐明道他们接引一下。”大师这么遮盖,是不想人们说他有神通,对于顾竹轩这么一位本来发心毁灭佛法的魔子,倘若不给他一点颜色瞧,真的发起魔来,对佛教不利。

这以后,随着身份地位的日益提高,顾竹轩开始洁身自爱,社会事务能敷衍的就敷衍,不能敷衍的就以年老多病为由加以推脱,但仍然热心赈济同乡。同时由于受到青帮行事中向来的“狡兔三窟”风格影响,在与国民党上层交好的同时,也支持身为共产党员的侄儿从事革命活动,多次掩护和营救中国共产党地下工作者,还让自己的幼子加入新四军,这为他自己留下了后路。1949年以后,顾竹轩留在上海。由于此前他曾经多次帮助过共产党,成为昔日上海黑社会流氓大亨中唯一未被镇压,得以善终者。

《印光大师永思集-王慧常-追念我的师父印光大师》

《余会心-江北大亨欲坏佛暗显威德使皈依》

念佛人发真切的信愿,

执持阿弥陀佛万德洪名,

犹如杲日当空,所向无敌。

不但一切妖魔鬼怪不敢现身,

乃至迷惑颠倒的念头,同样无从生起。

原因在于念到功夫极至,整个身心都是佛,

圆满佛性在这一念心中彰显,

自心与佛不分彼此,浑然一体。

《印光法师文钞增广卷一-复永嘉某居士书五》

温暖的手

(本文及下一篇《再续前缘》,内容连贯,均以赵德馥居士的第一人称叙述。文字略有润色。——编者)

我九岁那年,爷爷和父亲相继去世,母亲皈依三宝,长斋礼佛,含辛茹苦,抚育我和弟妹长大成人,我能背诵心经大悲咒十小咒等,都是当年母亲教的。长大后,我到上海经商,生活环境逐渐优裕,很多朋友都信基督教,我也受到影响,经常去教堂,并加入基督教青年会。看到上海有的佛教寺庙香火气太重,一些佛教徒迷信得可怜,感觉还不如基督教来得单纯。此时,我已站在信仰的十字路口。一天读《圣经》,其中《民数记》三十一章第十六节至五十四节:耶和华命令要在未甸人身上报以色列人的仇,杀人、掳处女、抢掠牲畜财宝、分赃。还有《撒耳记上》第十五章二至三节:上帝下令将亚玛力人男女孩童连吃奶的,和牛羊驼驴,尽行杀尽。如此残暴的行为令人惨不忍睹,引起我极大的怀疑,多次询问牧师,回答却总是答非所问,不着边际,兜着圈子,就是不作正面解释。我一向认真,哪肯盲从?从此,我对基督教失去信心。

虽然我从未敢公开反对母亲信佛,可母亲在家中看经时,只要见我回来,马上停止阅读,立刻将经本收起来,这让我心中不安。母亲年纪大了,体力不如以前。由于我不信佛教,信仰上不能统一,我有孝却没有顺,总想有机会探讨探讨佛教的内容究竟如何,但是工作太忙,没时间看佛经,况且佛经也太多,无从着手,偶而拿起一本佛经来,看上两三行,由于不懂深奥的义理,总也看不下去。

有一天,母亲领着五岁的儿子达观,去新民路上海佛教居士林念佛,直到晚上还没回家,我很着急,就赶到居士林找人。大殿上约有六七十人,正在绕行念佛,达观也在其中,走在母亲前面,合着一双小手,边走边念“阿弥陀佛”。我当时见了,竟然满心欢喜。在走廊上站了不到一分钟,来了一位居士招呼我坐下,经请教姓名,就是朱石僧,他赠我一本《印光法师嘉言录》。当晚回家,我就读到深夜,文字平易近人,义理深入浅出,合情合理,语重心长,使我信仰上有了极大的转变。

为了安慰母亲,仲夏的一个早晨,天下着雨,我从上海冒雨往苏州穿心街报国寺,带着许多迷惘,怀着矛盾的心情,想向这位当代的大德高僧印光老法师,问个究竟。

到寺院已近上午十点。迎面一位五十开外的师父,招呼着对我说:“你是外地来的吧?”我一愣,可我才不要听这种神奇古怪、故弄玄虚的话。我没好气地反问:“你怎么知道?”那位师父依然态度和蔼:“老法师每逢农历初一、十五日,接受本地人的皈依;对于外地来的,随时为他们说皈依。今天早晨收拾饭碗后,老法师还没开窗门。依我们一贯的经验,凡是这样,在中午前一定会有远处来的人请求皈依。”我心中一怔,嘴里还是倔强:“我又不是来皈依的。”他也不和我争辩,微微一笑:“陪您去见老法师好吗?”我点点头,跟他走进大门,穿过天井,左转,进了边门。他用手一指,果然关房的窗门闭着。那位师父边叩关,边对我说:“见到老法师要合掌下跪三拜。”

墙上的小窗开了,眼前的老法师相貌庄严,慈眉善目。年少气盛的我,不禁肃然起敬,不知不觉合起双掌,悄悄抬眼观望,更觉老法师法相庄严,如同面见佛菩萨……我恭恭敬敬跪下,老法师伸出右手扶我站起,叫我坐在窗口的方凳上。

老法师握住我的右手,问我叫什么名字,哪里人,作何行业,我一一回答。老法师又说:“你有什么疑问随便谈谈好了。”他的神情令人望而敬畏,来时满腹的牢骚、疑问,顷刻间烟消云散,一时竟无从问起。还是那位引导师父从旁说:“你可以请求老法师开示啊。”我赶紧点头。印光法师紧握我的手,惇惇教诲:“你应该懂得做人的道理,要孝顺父母,友爱兄弟,夫妻互敬,不要溺爱小孩。家庭兴旺要靠好儿孙,国家强盛要有好公民。大家要从小接受良好的家庭教育,养成慈悲善良的品行。”这些母亲的老生常谈,经由大师口中说出,恰如一弯清水注入我的心田。

却听师父接着说:“我们国家即将到来的灾难已无法避免,只有虔诚地念‘南无观世音菩萨’,祈求减轻灾难;念‘阿弥陀佛’求生净土。要吃素,发慈悲心,深信因果报应。念佛求生西方是最方便、最稳当的法门,至于破血湖、做寿生、寄冥库,都是迷信,也是有些出家人维持生计的一种方法,你只看好样子,别管那些迷信的事。”师父当时开示的许多忠孝悌义、戒杀放生、救灾恤难的话,大到国家前途安危,忧怀未来的世界局势和劫运,语重心长,后来都得到了证实。

那位引导师父又在一边说:“你请求老法师传授皈依吧!”此时我已心悦诚服,赶紧顶礼请求。皈依仪式后,师父为我取法名德馥,写在一张纸条上交给我,握着我的手又说:“你今后是佛弟子了,要深信因果,敦守伦常,恪尽本分,无论对善人恶人都要怀着一颗真诚的心。所有恶事不可做,一切善事要奉行。老实念佛,求生西方。你不要学大派头,最好是吃长素,不能吃长素,也要吃六斋十斋。”师父对我开示了一个多小时,令我如饮甘露、如沐春风,认识到做人学佛的真理确确实实,毫无玄虚,我的思想廓然清朗,满心欢喜。师父的威仪如泰山北斗,师父的言教如严父慈母;师父的手,外表看很粗糙,内掌却温软如绵。师父送我《文钞》和《嘉言录》各一部。

想起常见母亲用红纸,包一个银元供养师父,我也拿出一张伍元的钞票供养师父。师父立即叫:“明道师,你拿去登记上账。”这时我才知道引进的师父是明道师。(到年终,报国寺寄来一张弘化社征信录,内有“赵德馥居士,印经书功德伍元”。)这时已近中午,师父又嘱付明道师招待我吃午饭,并说粗饭素菜。我向师父顶礼告辞。师父右手一扬,声音抬高说:“要老实念佛!”饭后我辞谢明道师。因经理的几项营业,事务繁忙,我没空浏览姑苏风景,匆匆返回上海。此行的收获,解决了我险入歧途的严重问题,得以正信三宝,作一个理直气壮的佛教徒。

回到上海,一进家门我就大声说:“妈妈,我在苏州皈依印光老法师了!”母亲用惊异的眼光看着我,嘴里连说:“好好好!”我把师父亲笔书写的皈依法名以及《文钞》、《嘉言录》、《安士全书》等拿给母亲看,母亲简直乐不可支,笑出眼泪。能让母亲高兴,我也在心中欢喜地感谢恩师。从此,母亲在各法会道场常对道友们说:“我的大儿子也皈依印光老法师了,大媳妇也要皈依了。”母亲是那么欣慰,家庭之间也更加和乐融融。不料第二年夏,母亲感觉身体不适,自己知道时间不多了,日常加紧念佛,买鱼鸟放生,并常常约道友来家中念佛。我与妻子虔诚供养,热情招待。农历七月二十二日那天,上午母亲还随众念佛,到中午,在四众师友的助念中,母亲安详往生。

妻子高春芳,感念我母亲的教训爱护之恩,平时也常听我们讲印公老法师的嘉言懿行,深受感动,决定于先母往生之日起,发心吃长素。按照乡俗,媳妇继承婆母吃长素叫做“接斋”,乡里称为大孝。后来,妻子在一座山洞搭建茅屋潜修。

《永思集续编-赵茂林-追述学佛因缘以纪念印公恩师》

再续前缘

母亲往生后,我想去苏州拜谒恩师,妻子和我的朋友乔大经也想皈依印光大师。初夏的一早,我偕同妻儿朋友,从上海坐火车到苏州。我七岁的孩子达观,还是第一次坐火车,兴奋不已,东张西望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忽然他指着一头牛大叫:“爸爸,这是什么东西啊?”当时正值梅雨季节,不时有风雨从窗口飘进来,孩子打打喷嚏着了凉,我们都很担心。

一下火车我们直奔报国寺,明道师为我们叩关,师父风采依然。行礼后,师父一开口就问:“你这一两年来信愿坚定吗?每天的念佛有定课吗?”糟了!我紧张得结巴了:“师父,这个这个,因为打理饭店、玻璃厂等等,我忙不过来,所以,念佛功课还没来得及定……可是,可是我的信愿已经很坚定了。”恩师一脸严肃地说: “只有给自己定下每天念佛功课的,这种人信愿才算坚定;不定念佛功课的,信愿还没有坚定!你还得要下功夫认真念佛!”师父的这一顿棒喝给我高度警觉,接着,我又请求师父为妻友说皈依。

正在这时,孩子哭道:“哎呀!肚子痛死了!”腹泻不止,又开始发烧。入夏以来,霍乱病流行猖獗,气候又不正常,风雨阴冷的,孩子显然是在途中受了风寒,我们都很焦急。师父听到哭声,探首窗外,连连说:“那小孩子有病,抱过来!快抱过来!”我赶紧将达观抱到窗口,师父给孩子摩摩顶,从瓶子里倒出大半碗冷水,叫他喝下去。我一看急了,小孩正是着凉拉肚子,哪里还能再喝冷水?我在孩子耳边小声说:“少喝点,少喝点。”谁知孩子伸出小手,抓住碗一饮而尽,刚喝完水,立刻挣脱怀抱,跳到地上顽皮起来,一下恢复了健康,我们这才松了一口气。明道师说:“这是师父加持过的大悲水,真灵验哪!不知救治了多少危难的病症。”旁观的僧俗数十人,见此情形都交口赞叹,不约而同合掌称念:“南无观世音菩萨!”师父慈悲,接受妻子和乔君的皈依,又以大悲水救治小儿达观急症,为他种下善根,真是恩同再造。

关于大师加持大悲水还有段故事。民国二十一年,大师在报国寺关房,家住苏州西花桥巷吴恒荪的母亲,病势危急,恒荪又在北京,家人心急火燎,一面打电话催他回家,一面请人到报国寺求大师加持一杯大悲水。大师怜悯他们一片孝心,当即持大悲咒三遍,然后叫他们赶快把水杯拿回去,老夫人喝下后立刻起死回生。庆幸之余,吴恒荪的妻子想起他们九岁的儿子,出生后不到两个月,浑身长满小疮,多年来医治无效,不断发作,每到春天病情就更厉害,就又来求大悲水,大师照样满愿,孩子也立刻痊愈。从此天天有人前来求大悲水,后来求的人越来越多,就改用大瓶装。而对于远道写信请求大悲水的人,因为水没法邮寄,就用香灰。大师到灵岩后,由于局势动荡,买瓶子不容易,又缺钱,就用米代水,加持大悲米就助众生。印光大师大慈大悲,大悲水大悲米不知挽救了多少人的性命,更有许多人因此而皈依了佛门。

抗战胜利后,小儿达观上中学,谁料受了同学影响,常常去教堂听牧师讲道,信仰上日益接近基督教,与我当年如出一辙,或许有点遗传性。我知道后,责问他到教堂听道的动机何在?为什么违背佛的教诲?他一开始还吱吱唔唔,我提醒他:“想当年,你在报国寺,就是喝了印光大师的一碗冷水,当场治好了你的腹泻,难道大悲水不灵?佛法不值得你信仰?”达观这才心服口服,说自己还记得当时的情形,对大师的庄严德相历历在目,并深表忏悔。从此达观笃信佛教,后来和媳妇一起皈依高僧南亭老法师。要不是当年印光大师一碗大悲水的远因,怎能挽回孩子的信仰,完成了我的佛化家庭?真得万分感谢印祖恩师的盛德。

大师西归后,我的朋友叶愚僧居士赶到荼毗场所,迟到了一天,师父的舍利已被捡完,仍有很多同修,跪在骨灰四周,哀求寻检舍利。叶愚僧边哭边求:“师父啊,弟子路远,交通不便,来晚了,求师父慈悲,赐弟子舍利!”求了很长时间,终于在骨灰中捡到舍利珠五十多粒。叶师兄回来赠我舍利珠十七粒,我不敢据为己有,拿出一百个银元,请银楼制成宝塔,将师父的舍利供在其中,交给本地杨浣石老居士保留在佛教居士林,供世人永久瞻仰。

《印光大师永思集续编-赵茂林-追述学佛因缘以纪念印公恩师》

《印光法师文钞三编卷二-复张觉明女居士书八》

相见缘

民国六年夏天,王典章(幼农)居士到上海。有朋友刚从普陀归来,告诉他说:“普陀有位印光法师,和你是同乡,虔修净土,有修有证。”王居士久仰普陀胜名,这一说就动了他朝山拜师的念头,当天就坐船赶去。次日船一靠岸,晚霞满天,王典章大步流星直奔法雨寺,求见印光大师,不料知客师一摆手说:“时候不早了,你还是明天一早再来吧。”王典章不愿离去,再三恳求相见。大师终于出现了,和蔼地问他还没吃晚饭吧,请他随众过堂。饭后大师一席开示,令他深受启发,当晚在大师的楼内搭了张铺。

王居士在法雨寺住了两个星期,每天与大师几次会晤,还一块吃饭。法雨上下无不称奇,有人告诉他:“法师但凡遇见同乡,从来都只见一面,最多留一顿饭,怎么对你格外关照?”一天早晨,大师唤王典章一起礼佛,典章拜佛动作快了点,大师严肃地说:“礼佛必须恭敬,不可草率。”王居士连连点头,趁机请教大师,佛与儒教,哪个更有道理?大师沉默了一会儿说:“佛教能包含儒教,儒教却不能包括佛教。因为儒家讲的是世间法,佛教说的是出世间法,涵盖了过去现在和未来。”

一天,大师拿来一封信给王居士看,原来是《复徐福贤女士书》。大师说:“这位徐女士写信来,要上山受皈依,我告诉她,女人应该在家修行。”大师娓娓劝导,动情入理。读完信,王居士不由打心眼里佩服大师。大师还带他朝览山中名胜。一次,二人沿着山边岩石行走,脚下就是大海,突然一阵狂风吹来,海面上掀起巨浪。王典章顿时慌了手脚,大师大声念佛,步履从容。走到佛顶山,十几名信众正在读经,见到大师,立即请教,大师一一为他们开解,说起来如数家珍,根本不用思考,王居士被完全折服。在法雨寺藏经楼,藏有新旧全藏两部,大师全都一一校对,所有错漏,都用红笔批注在旁边。王居士打算请人誊写印行,书名就叫《印光法师全藏校勘表》,由于种种原因,愿望一直未能达成。

临别之际,大师送王居士一程:“你年纪大了,研究佛学恐怕没这个能力了,要踏实念佛,立志求生极乐,才不负你我二人相见之缘哪!”回到上海,他把大师回复徐福贤女士的信稿给妻子看。第二天醒来,隐隐传来佛号声,原来妻子已经在家里供佛念佛了。王居士既高兴又感动,于是将该信印几千份赠送结缘。

"九一八”事变后,王典章打算回陕西,到报国寺与大师商量,大师说:“回故乡?听上去不错,但中国的灾祸,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后来,王典章奔赴北京呼吁和平,期间又来到苏州小住十多天,每天前往亲近印光大师,每次见面,总有说不完的话。临行前,王典章与大师依依不舍。后来,报国寺的僧人告诉他:“你走后,师父竟然跑到关门外,伸长头颈望着你远去,直到完全看不见才回来。”谁知这一别,竟成永诀。

《印光大师纪念文集-王典章-印光法师圆寂感言》

大师在门口孑然伫立的凝眸,铭刻着两人曾经的相逢。往事摇曳在明黄色的墙边,只有在心底珍藏。——编者饶舌

梦里十年生华发

南洋中学教员李传书在学佛的道路上走了一段弯路,后来在太平寺遇到印光大师,重新走上修持净土的道路。

李传书幼年,在父亲诵经念佛时,也经常随之礼拜,跟着父亲诵念,八识田中,种下了学佛的种子。十二岁时,父亲去世,家人把佛像送回寺院,从此中断了与佛法的接触。进入上海南洋大学学习后,李传书醉心科学,毁谤三宝。他的母亲虽然不念佛,但是初一、十五坚持吃素,平时戒食牛肉,家里虽然比较贫困,但仍然喜欢周济穷人。民国十四年(1925年)夏,李的母亲因为衰弱,卧病半年,李传书听信医生的话,劝母亲喝牛肉汁,母亲不忍违背他的意思,勉强喝了,不过最终并没有好起来,还是去世了。三年后,李传书忽然思考这么一个问题:世间人都说佛法是迷信,但从汉代到现在,古圣先贤都称扬佛法,历史上的记载很多,这是什么原因呢?于是就有了学佛的想法,请朋友画了一幅观音大士像,挂在中堂,出入瞻仰。

一天,他收到友人徐仲侯的信,说他舅舅陈飞青居士,从哈尔滨来到上海,住在太平寺,要李传书去太平寺找他舅舅,有事转告。

李传书来到太平寺,知客师把他带到楼上,只见一位老和尚端坐中央,众人围坐着正在吃饭。老和尚看到他,起身邀请一块吃饭。李传书推说吃过了,坐在角落等待。饭后收拾碗筷,老和尚叫他坐到身旁,望着他,似曾相识。李传书就问:“您是明道师吗?请介绍我见陈飞青居士。”却听老和尚说:“我是印光。”又指指对面坐着的人:“他是明道。陈居士正好外出,请稍等。”李传书坐在一边,听老和尚劝人孝悌忠信,尽心安分的言谈,心想和尚也会讲儒家的道理,这可不是个普通的粥饭僧,钦仰之心油然而生。

过了一会儿,陈飞青来了,捎过信后,陈居士问传书:“您以前听说过印光法师吗?”“没有。”“那么听过印光法师讲道吗?”“方才听到一点,很是佩服。”“这么说,你应当向法师顶礼。”李传书立刻起身顶礼大师。礼毕,陈居士挽着他到楼下进餐,还领他去觉园听谛闲法师讲《彻悟禅师语录》。讲经圆满后的次日,传授皈依,传书也发愿要参加法会,随众皈依。陈居士提醒:“何不更请印光法师为你个别授三皈?你佛缘成熟,一下子得遇两位大善知识,真是何等幸运!”传书听了欢喜踊跃,当天上午在太平寺皈依印光法师座下,赐名德振。午后,再回到觉园听谛闲法师开示。

大师问传书从事什么工作,回答说是南洋中学的教员。大师严肃地说:“学校有女生吧?你为人师表,可不要误人子弟,应当教人笃行孝悌,严守贞操,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有机会要随缘宣扬佛法。”传书一一允诺。大师又问:“发心学佛是经人劝的吗?”“不是。我以前毁谤又怀疑,现在因疑生信,决心学佛报母恩。”大师感慨道:“善哉!善哉!机缘成熟了啊。要知道佛法难闻,善知识难遇。你如今已是佛弟子,应当求了脱生死,求生西方。平时多多念佛,为父母回向,更要恳切忏悔以往毁谤三宝的罪,最要紧的是慈心不杀,持六斋、十斋,最后要持长斋。”传书听了很感动,想起去世的父母,不禁伤感。大师又劝他:“你不要自作聪明,对佛法妄自参究。只要肯执持一句佛号,保你一生受用不尽,命终决定往生西方,闻佛说法,智慧顿开,你已故的父母也能蒙佛加被,早生安养。这才是真孝,你又何必悲伤!”

与大师别后匆匆十年。淞沪战争爆发后,居处不定,加上学校事务繁杂,疲于应付,传书自感修行进进退退,未能勇猛精进。民国廿九年三月,随真达老和尚、德森法师,共朝灵岩,叩谒师父,恳求警策。一路上传书惴惴不安,自惭放逸。谁知师父见了,非但没有呵斥,反而温和地望着他:“你头发花白了啊。”听到这话,李传书如梦方醒!分别已经十多年,原以为师父未必能想起当年的传书;没想到师父却说头发白了,提醒他四大无常,人命仅在呼吸间,劝勉自己精进修持。李传书大受震撼,发愿从此谢绝世俗应酬,求受五戒。大师为他传戒,并一再嘱咐他老实念佛,求生极乐。

《印光大师永思集-李传书—与皈戒本师印光大师之因缘》

《余会心-太平寺巧遇印老,李传书从此念佛》

最后的相伴

大师往生的前天,无锡居士袁德常抵达灵岩山,听说大师病了,急忙赶到关房探视。却见大师坐在床上,精神有些恍惚。彭老居士在后面扶着他,袁居士赶紧上前接替。不一会儿,大师醒了,侍者告诉他,无锡袁居士在此,大师微微点头。喝下一碗稀饭后,大师看着众人说:“我还有一篇文章没有做好。”大家心疼地问是什么文章?大师似笑非笑地说:“往生文。”大家一听,原来是这个意思,纷纷劝师父好好休养,病很快就会好的。大师又下床礼佛,然后回床上休息。袁德常与莲因法师随侍在左右。大师伸出两只手,分别握住他们二人,渐渐入睡。醒来还关切地询问袁德常家中妻女的病情,大师说:“你家里没有人照应,还是早些回去。”袁德常安慰道:“家里不要紧,弟子要在这儿奉侍师父。”

晚上,莲因师拿来一个炖熟的苹果,大师吃下后,去厕所大便,便后照常洗手礼佛。当夜,大师睡得很安详。全山的师父已分班日夜助念,佛号声不断。侍者安排袁德常居士负责白天的看护。初三早课后,袁居士来到大师榻前,见大师正吃稀饭,吃完,仍到佛前礼拜,然后回床休息。上午八点,大师起来上厕所,袁居士陪同回房。大师坐在小凳子上洗手,擦干后,再用净水洗手,又用干净的毛巾揩手。大师说:“我几十年来都是这样,从来没有变过。”袁居士扶着大师来到走廊下晒太阳,相对无语。

晚上,大师的精神更加疲倦,要求大众改念四字佛号。侍者问,六字佛号还能听清吗?大师说,能听。于是仍念六字佛号。直至初四凌晨一点,大师坐起身来说:“念佛已见佛,决定生西方。”五点圆寂。袁居士早课后才来到大师面前,只见妙真方丈跪在大师前念佛,这最后一面,令人伤心欲绝。袁居士念佛护灵,初五恭送大师遗体入龛。众弟子无不涕泪哀恋,恨不得马上跟随师父而去。

《袁德常-印师示寂亲侍记》

最后一夜

我养病灵岩,独自感叹光阴似水,不由得忆念师尊,只觉哀伤痛悼。师尊生西,屈指算来,匆匆已经四年。回忆生西前夜,师父晚餐仍照常吃稀粥。真达和尚、德森法师在榻前问候。师父忽然说想吃花生米,德森法师立刻赶到库房去取,当时我正好在库房,于是一同前往。师父仍象平时一样惜物,将花生过粥,连衣一块吃下。大家劝他病人无须如此惜粮,会伤身子的。师父点头,自己动手捻去花生衣。吃完后一个人拄着拐杖上厕所大便,众人上前搀扶,被他拒绝。师父解手后依律沾水洗抹,然后洗手,每一步都如法到位。回房后,在榻上安坐,继续和真老、德师等人畅谈念佛求生西方的要旨。大家回房就寝,师父照常养息。半夜过后,师父在大众助念的琅琅佛号声中,从榻上起身,坐到椅子上,向西端坐,安然善逝。八十高龄的老人临终能有如此殊胜的景象,要不是平时功夫得力,哪里做得到?老人西归,莲池海会多了一位菩萨,本是佛门值得庆幸的事;但我慨叹我们这些苦恼众生失去了伟大导师,心中的悲痛始终难以停止。特撰写回忆,纪念师尊。

《印光大师永思集-释德常-回忆师尊生西之前夜》

灵山旧影

在下本一介生死凡夫,愚昧无知,自幼少读诗书,体弱多病。对于吃素念佛,虽早有信心,可惜不够坚持,不时放弃,心中十分惭愧。皈依印光大师后,经常阅读《文钞》,虽有日课,但时间不长,后在大师座前受五戒。大师避难灵岩,我得以朝夕亲近师父座下,接受教诲,从此得闻净土法门,使我茅塞顿开,发愿一心念佛,以求带业往生。

我陪同母亲上山礼佛,拜见恩师。四月八日,母亲在师父座前受五戒,我受十戒。我们母子当天设斋供养大众,愿一切有情同生净土。师父还特地写了一幅对联相赠: “劝亲修净尽儒道,祈众往生畅佛怀。”九月中旬,蒙师父应允,与师父合影留念:我作沙弥,侍立在师父身旁,这是多么殊胜的因缘和无上的荣乐!第二年,家中佛堂建成,师父赐名纯一,亲自书写“纯一佛堂”匾额及对联:五蕴皆空,一法不立;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同时告诫我:“从此要专心念佛,纯一无二。”在山上,我经常听师父在念佛堂开示,劝大家念佛,极为恳切。临行时,师父殷切嘱咐:“你务必要多念弥陀与观音圣号,切莫贪著世乐。生逢乱世,苦境当前,正好修持,不得耽误!”次日拜别,我跪在师父跟前,只听他老人家说,念佛要紧!还要我以此劝告亲友。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热泪早已淌下。如今回想,这竟然是恩师对我的最后警策!

之后我腿部扭伤,行动不便,迟迟没有上山。不久消息传来,说师父身体不好,于是急忙上山,来到关房,见师父刚入睡,不敢惊动。第二天再去,只见师父端坐着,看上去精神还不错。午后与费智俨居士一同拜谒,师父叮咛了几句,我们就辞别下山。原本还盼着师父身体康复,常住世间。谁料不到三天,惊闻师父已然西逝。

呜呼!灵山一晤,竟成永诀!慈悲法语,从此不可得闻,怎能不悲哀?

初五早晨,我和费居士等上山谒灵。师父遗体端坐椅子上,容貌颜色,与活着时并无差异。午后二点,恭送遗体进龛,信众叩送者络绎不绝,师父宏扬净土,感人之深,由此可见。在下仰荷深恩,愧无可报!今后惟有敬遵遗训,老实念佛,一心修净,才能报答师父恩德于万一!

《印光大师永思集-戴涤尘—印光大师恩德追记》

哭悼恩师,誓愿追随

当年师父在报国寺闭关,经善友戴涤尘介绍,我成为师父的皈依弟子,还记得那天师父对我开示:“今生不求人天福报,来生不愿生富贵家。”谆谆教导,唯以念佛求生西方相期许。而今师父已生西方,弟子如泣如诉,如梦如幻,何处寻找师父的音容?只得将师父的相片和西方接引佛像,一并供养,每天还能瞻仰师父遗像和佛像,才能稍展愁眉。然而人事无常,尘劳习重,恳乞师父,怜悯弟子愚钝,垂手接引同往!弟子朝思暮想,惟恐梦想成空,不禁黯然。

记得师父在灵岩时,见了我就问:“你常吃素吗?勤念佛吗?”我只有老实回答:“吃素只守十斋,另外每日诵经念佛四个小时。”师父摇头:“这年头,应当吃长素,不应吃花素,念佛也要更加勤奋!”人非草木,怎能无动于衷?我从此发愿吃长素,日课定为早晚午三课,佛号及大悲圣号加至一万以上。我能够断荤及加紧念佛,全仗恩师教诲,如今却再也无缘亲近师父!

师父曾经问我,以前从事什么行业,怕我贪图名利。直到去年,我拜在师父座下求请授戒。看到我终于能放弃一切,师父这才确信弟子是真心念佛的人,为我传受五戒及菩萨戒。之所以这样积极进取,是因为弟子对师父无限景仰,知道师父是当代圣贤僧,难得一遇,就象当年佛出世,千百万弟子敬礼围绕,感叹佛难遇难逢。而今师父离开我们,往生西方,如同佛之涅槃,令佛弟子痛哭流涕;今天的我,同样不能不痛彻心扉!

弟子爱读因果录、往生传,去年将一些故事汇编成册,拿去请求师父训诲。师父说:“你这不是想作大通家是什么?”几天后,师父叫戴涤尘和我前往,告诉说:“这本小册子看过了,不足在于只有事实,没能讲道理,就象人虽然穿了衣服,还要戴上帽子。请再等些日子。”过了几个月,涤尘带回了小册,打开一看,原来师父已经撰写了一篇长长的序文,从结果追究到原因,从起因论证到后果,说理讲事,精辟透澈,真是渡人的航船,救世的明灯,广大精微,无以复加!这本书的书名叫《挽回世道人心标本同治录》,序文登载在师父的《文钞续编》中。岁月恍惚,弟子印的书早已分赠完毕,而师父的《文钞续编》却刚刚出版。谁能料到,一转眼间,物是人非,无常变迁。序文犹在,我却再也见不到敬爱的师父了!

回忆师父生西前三天,正逢妙真和尚升座,我们应召赴会,欢喜无量。又去探问师父的病情,师父精神转好,说了不少话。由于怕师父过度操劳,我们劝他老人家休息,就这样拜别了师父。谁知回去只有三天,居然传来师父往生的消息!弟子悲痛不已。初五早晨,我们结伴开车赶往灵岩。稍事休息后,引入房内。却见师父端坐如常,只是不再开口说话。我倒身拜下,伫立观望。师父他真的还在?这一切是在做梦么?看记录,师父在初四凌晨一点三十分,从床上坐起说:“念佛见佛,决定生西方。”那时其他人看不见佛,师父已见到了佛,更劝人念佛,嘱咐完后事,端坐念佛,安详而逝。如今师父的身形尚在,却再听不到他对弟子说话!

师父已经生西,弟子还在秽土苟延,迷不知返。极乐故乡怅望不见,莲邦仍然遥远!心中千万次地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弟子愚昧,身在娑婆,然而志在西方,衷心耿耿,何日能忘!从今只有专心念佛,决不荒废。我对着师父发誓:严持斋戒,礼拜焚香;赤子情真,如痴如狂;一心追随,如影萦绕。即使梦中不能睹师芳容,期望在定中能被光照。但愿诚心祈祷灵验,今生可以追随师父于万一!要是不发奋努力,师父踪影远在天边,将不可期望,恐怕只落得一声长叹!

《印光大师永思集-费智俨—哭师座光公》

茫茫苦海失吾师,十万亿程寄远思,

承事靡由今已矣,相逢合在宝莲池。

《印光大师永思集-诗偈6-开悟》

同生西方

郭居士皈依印光大师,深深仰慕大师,一直渴盼与大师共同往生西方净土。一天,她梦见大师在一个很大的地方讲经,在座听经的全是居士。郭居士找准机会,上前拉了拉师父的袍子,请求说:“师父,我要跟随您一同往生西方。”大师摇头:“你还有二个孩子没生,机缘没到。”过了几年,郭居士果然生了二个孩子,从此更加勤修净业。在大师生西的当天,郭居士在梦里见到大师站在她面前说:“我生西方了!”听到这话,郭居士立刻要跟大师走,大师手一推,她从梦中惊醒。于是马上打听大师的情况,得知果然刚刚生西,郭居士也就无病而逝,实现了与大师共同生净土的夙愿。

《印光大师永思集-朱石僧-印光大师感应记》

大势至菩萨

十八岁的杨信芳毕业于上海女子中学,和同学张孝娟友谊深厚,常来常往。民国廿五年一个秋夜,信芳住在张家,和孝娟一块睡。在梦中,杨信芳远远看见观音菩萨站在四面环海的小岛上,水天一色,宽广柔和。菩萨身高一丈多,璎珞庄严,手持净瓶,和画上的没有两样。信芳自己乘坐一叶扁舟,在海上漂移。船靠近海岛,观音大士招手对她说:“大势至菩萨现在上海教化众生,你怎么还糊里糊涂,不去听经?”信芳听得莫名其妙,呆呆地望着观音菩萨。观音菩萨知道她的迷惑,告诉她: “印光老和尚就是大势至菩萨的化身。再过四年,他在这个世界化身度众的因缘就要结束了!”说完,菩萨消失不见,海面上巨浪滔天,小船差点翻沉。

信芳大喊救命,孝娟把她推醒。天亮后,她们把梦境说给张太太听,并问:“佛家有没有菩萨叫大势至,还有叫印光的和尚?”张太太多年信佛,听说这话惊呼:“大势至是西方极乐世界的菩萨;印光和尚,听说是普陀山的得道高僧。”信芳心头一喜:“印光和尚如今在上海吗?”张太太摇头:“那就不知道了。”第二天读《申报》,只见报上赫然登着护国息灾法会的通告,上海学人请印光和尚来沪主持法会。“这个梦真是神了啊!”三人惊喜万分,立刻动身赶往上海,听印光大师说法,并同受皈依。可惜当时人多嘴杂,没有机会向大师求证,他是不是大势至菩萨。

第二年春,信芳回苏州拜见大师,将梦中的情境一一道来。话音刚落,就听大师厉声训斥:“你不要胡说八道!这简直是以凡滥圣,不怕我招人毁谤啊。以后这个梦再也不许对别人讲,否则我不认你这个弟子!”信芳诚惶诚恐,连连答应决不外传。同时在心里合计着,要是大师果真如观音菩萨所言,再住世四年,那就一定是乘愿再来的大势至菩萨了。一晃恰好四年,师父果真往生西方。消息传来,信芳泪如泉涌,回想自己这些年,忙于结婚生子,心中装满老公孩子,家庭琐事,学佛渐渐荒废。此时信芳悔恨交加,恨自己善根浅薄,孽障深重,居然和西方世界的等觉菩萨当面错过。追悔之余,她每天坚持早晚课诵,诵经念佛,回向西方。然而,终日为家庭儿女操劳烦心,摄心困难。如今师父已经离开,从此再也不能相见,当年的梦境与相逢,此刻只成追忆!

《印光大师永思集-杨信芳-纪梦悼印光大师、致施戒园居士书》

遥祈默感

李居士家日夜念佛,声音传到邻居唐女士家。唐女士心生仰慕,可双方交情尚浅,又担心丈夫不答应,她迟迟不敢开口。终于有一天,李居士的夫人上门作客,殷勤劝以念佛。唐女士对丈夫如实相告,丈夫居然赞同来往。当天夜里,唐女士梦见李居士给了她一串念珠。第二天,李居士带她礼佛,告诉她净土法门信愿念佛、求生西方的道理,同时不无自豪地说,自己的皈依师正是当代高僧印光大师。唐女士接受教诲,当晚就到他家跟他们一起念佛。

李居士还赠送经像,劝唐女士每月持六斋,在家中供奉佛像。李居士引经据典,讲解道理,叮嘱她不可贪着佛法,应当看护正念。为了学习仪规,唐女士经常到他家念佛。每次听到李居士回向发愿时,称弟子李慧基,普为四恩三有等等,想起自己还没有法名,多次请李居士在印光法师面前介绍皈依,居士答应过完年就办。

一天,唐女士做完晚课,心中念念不忘,自言自语道:“我也要发愿,可我没有法名,太遗憾了!李居士虽答应介绍,可眼下时局紧张,通信不便,说不定老法师还会搬走。况且老法师都快八十了,说不定哪天就走了,这么一来,我皈依的事不就落空了吗,终归还是没有法名!”正伤感时,耳边突然清楚地传来“慧敏”二字,唐女士惊得目瞪口呆,几乎叫了起来,左顾右盼,周围并没有人。可刚才的声音那么清晰,难道是自己说的?看看头顶,究竟是谁说的啊?

第二天,唐女士把昨天的事对李居士讲了。居士肯定地说:“这的确是感应。”马上请出印老的小照送她,要唐女士跪在像前焚香皈依,并以“慧敏”作为师父恩赐的法名,再向十方诸佛发誓,谨遵师训,依教奉行。晚课结束后,李居士合掌随喜道:“如此皈依,是名真皈依。”唐女士庆幸无比,从此每天课诵完毕,礼拜师父,乞求加被,力图精进,更发誓尽此一生,往生净土,所谓头可断,志不可堕,这样才不辜负李居士的引导之恩,师父的遥感之恩,以及诸佛生生世世护念的深恩。

《印光大师年谱-唐慧敏-皈依印光法师灵感纪实》

平易见功夫

王柏龄(1889—1942年),字茂如,江苏江都人。曾经是位叱咤风云的高级军官,以科学为重,军略为高,不但不信佛教,甚至反对佛教,中年却皈依了佛教,成为虔诚的佛门弟子和有力的护法。他的经历颇具传奇色彩。

王柏龄14岁就读于南京陆军小学,毕业后转往保定速成学堂,与蒋介石同学。之后去日本留学,并加入同盟会。1923年到广州,参与创建黄埔军校,并任军校教授部主任。1924年黄埔学生成立党军两团,王柏龄任第二团团长,1926年升任第一军第一师师长,兼第一军副军长。之后由于北伐作战失利,王柏龄被免除职务。1928年初,南京成立中央军校,他再度被任命为教授部主任,年底又调任江苏省建设厅长。从军队高官到地方官,他的人生面临种种反思。正是这一年,王柏龄与佛教结下不解之缘,并皈依印祖,信愿念佛。以下是他的自述:

在下业重障深、福慧浅薄,中年以前,只知道倚重科学,不把佛法放在眼里,更谈不上修行。一旦烦恼降临,无法摆脱,才晓得向释迦文佛求救。

那是民国十七年的事。当时我从南京支那内学院求购到不少经论,都是唯识宗经典,也有禅宗语录、《潮音》等书,一心想着靠佛教经典逃避苦恼,遁入空门。对着经典,我默默祈祷:“释迦牟尼佛啊!您能否将我的痛苦解除?”然后,随手拈来,从《潮音》杂志中翻出一篇文章,题目叫做《因果论》。只读了五分钟,半年来的怨恨苦恼,顷刻间荡然无存,心中大为感动,佛真是慈悲灵感!于是生起很大的信心。接着阅读,才明白自己求助佛教只为解除自己的痛苦,属于利己,应当发菩提心,于是发愿行菩萨道。当时研读佛经,喜欢寻找文字古雅、教理深奥的篇幅,对于念佛法门,不屑一顾。常常在“念佛是谁”、“万法归一,一归何处”里参究。这样过了一年,感觉不皈依一个师父,终究不是办法,就向同修们打听:“当今之世,哪个和尚道德学问戒行高超,能当我的师父?”大家都说苏州印光法师。

民国十九年冬天,我前往顶礼印光法师,求受皈依。一开始,也不清楚师父修的什么法门,说的什么法。得到师父赐给的弘化书籍,回家一看,才晓得师父是位弘扬净土,教人念佛的和尚,心中不禁懊恼,责备同修:“我原本想找一位道行高深又有学问的大师作我的师父,也好经常请教。现在可好,这么一个念佛的老和尚,能给我什么帮助?”我把师父的书籍束之高阁,自己订立功课,诵《金刚经》,同时每天念千声佛号。过年的时候去拜访师父,以尽弟子之道,但没有一句请示念佛的话,师父也绝口不提念佛的事。这样过了五年,居然不知道我的师父就是法门龙象,不可多得的再来人!

后来我担任扬州县佛教会的监察委员,集请全县寺庙住持,启建念佛道场七日。参加的人数多达千余,地方不够,只能分批启建,我希望靠着大众的力量求得一心,说:“这次不像往常,我们不说闲话,不打闲岔,誓求一个结果。”却不知平时一个人念佛,一炷香中,只起几个念头;这次大众念佛,一开始的几天,每枝香都有很多妄念,急死我了。主七和尚劝我不用上早殿,让我默默做早课,但我一念佛,佛像就出现在眼前。和尚告诉我,不能看。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只晓得刻意不观,很费力。有人说眼前这佛像可以看,有人说不能看,各人说法不一,弄得我无所适从,烦恼得很。佛七结束后,我赶回苏州请教师父,师父轻描淡写地回答:“能观的话,你就观。”我一下子明白了,又问师父:“弟子感觉胸口聚集了一把念佛的情绪,要放吧,还舍不得,留着又很难受,有人说这样下去会吐血,到底会怎么样?”师父说:“时间长了自然会好。”“佛七刚开始的日子,弟子念头很多,快结束时,每炷香仍然有三四个念头。”师父说:“能这样已经不容易了!”这次请教后,我才发现师父实在是一位僧宝。因为这种境界没有第二个人达到过,说的人不少,都不是自己亲历的经验。

此时,我发起精进念佛的心,不敢问师父玄妙的义理,问的话会被呵斥。师父常常说:“没时间了,不要东张西望的,要老老实实一心念佛。”师父念了一句“南无阿弥陀佛”(这是我唯一听到过的一句,声音温和绵长,铿锵有力,尤其在“阿”字上着力,我永远也不能忘怀,这是纯粹的功夫。)师父告诉我说:“念佛一声,从自己口中出来,要听进自己的耳朵,再从口里念出来,回到耳朵打个圈子,这样一直念,定能见到功效。”当时很多所谓有智慧的人,大多提倡以禅的意境来念佛,观念上趋向唯心净土,自性弥陀。师父对此批评道:“会说不管用,那都是理上到家的话,替代不了事相上的修持。要深信有个西方,西方有位弥陀,发真切的愿望,求往生西方,这样才不至于落空。”

有朋友反对我学佛,说水中那么多微虫,念佛人不是要慈悲吗,那就不该喝水。我说不过他,请教师父。师父说:“我有个比喻,厕所里有个朋友,每天在富贵人家混饭吃,山珍海味的,时间久了吃得不好意思。一天,他也准备了美食,请富贵人去他的厕所吃饭,富人难以下咽。他不高兴地说:‘我在你们家,好吃好喝,你却为什么不肯吃我的饭?’富人摇头说:‘这么脏的地方,怎么吃得下饭?’厕所里的这个朋友不以为然:‘你们家有什么干净的?你揭开自己的那一层皮看看,肚子里不就是一包粪便吗?’富人无以应对。事实上,只要不看见就不算污秽。世尊曾告诉阿难:‘一钵水内有八万四千虫,你只能用肉眼看了喝,不可用天眼观看。’天眼看见这些,那还能喝水?不看见,喝水是没有罪过的。”我总算有了道理。

从此,我念佛越来越精进,感觉呆在家里如同牢狱,自己好比被困的囚犯,不摆脱家庭,就无法专心修行。于是,我恳求师父让我出家。师父说:“你上有老母,不可出家。”没办法,我只好回家。过了几年,老母去世,办完丧事,眼看机会终于来了,再次请求师父为我剃度。不料师父却说:“你年纪太大了,三藏十二部来不及学了,就算出家,还不是和我一样?还不如当居士护法的好。”我再三请求:“护卫佛教当然好,可是弟子因世俗事务繁忙,无法专心念佛,修行上岂不吃亏?”师父只是无语,我第二次哀请,又没有被许可。

这一年冬天,我大吐血了一次,深感生命脆弱。我心里并不慌乱,只是觉得自己的佛还没念好。病愈后,与同修朝山,又来到苏州拜见师父,将自己病危时的想法如实禀告。师父一听,大喝一声:“你这样想的话,西方去不了了!什么叫念好?十念就当往生。”听到这话,我无比感动,师父为我破除自心的障碍。从此,我常常相信自己,今生决定往生西方,再不会轮回生死,我已是西方人。之后,做事情也好,动念头也好,我都以极乐世界人的标准来比较,问自己:西方净土的圣人们,会不会这样做?会不会这样想?不符合的立刻改正。

可我始终想着出家,过了些日子又向师父请求:“如今弟子万事已毕,可不可以准我出家?此番病好后,我觉得残生都是多余的了。”师父听了,严厉地说:“你不能出家,你不晓得出家的苦恼!”我不敢再问了,作礼而退。从这一天开始,我知道自己无福出家,宿世没有这个善报,是无法剃度出家的。所以,我也要寄语天下的出家人,不要妄自菲薄,好好珍惜出家的因缘。师父也不是对谁都不许出家,他不同意我出家,是观察我的根器和因缘来决定的。

我相信师父的观察决不是凡夫肉眼,我相信师父已经得了神通。他老人家具备大儒风范,诚实正直,不故弄玄虚,不显露神通,掩饰还来不及。不过我们经常亲近师父,有时也能察觉一二。师父的功夫到什么地步,我们不敢推测,不过从念佛功夫上的一心、三昧、神通三个阶段回想一下,可以知道师父早就做到了。师父念佛得一心,是在民国十年以后的几年间。从一心不乱到念佛三昧,之间相隔的时间很近,大概在苏州闭关的前后。证得三昧后,就有神通。在一二八事变之前,师父逢人就劝念佛,以消除劫运。一二八后,更加大声疾呼:“大劫快要到啦,好生念佛,念观世音菩萨,将来这劫难,是无法可避的!”

我向来爱看禅宗语录,喜欢参究禅理,但对师父不敢问一个字。一天,他老人家修订完毕《清凉山志》,寄了一本给我看。我两天就看完了,得到很大受用,打算朝礼五台山,之后时节因缘未成熟,一直没去成。书中记载了不少高僧的事迹和机锋话语。其中有一条,有僧人问赵州和尚:“万法归一,一归何处?”回答却是:“我在青州买一件长布衫,七斤重。”其他的我都懂,唯独这个“一归何处”一直不能领会。当时我想,师父既然寄来叫我读,我看不懂去请教,应该不会被骂吧,就写信求师父开示。他老人家回信说:“禅宗机锋语,多半问在答处,答在问处。这两句话,没什么希奇,你要是这句话看不懂,其他的禅机,其实也没有懂。你只管专心念佛,等你得到念佛三昧时,自然会懂,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以后少在这些东西上用心思。”从这个开示中“没什么希奇”这句话,若是没有明心见性,敢说大话么?他老人家一定懂得,这才能说没有什么。但他又是如何才懂的呢?“等你得到念佛三昧时,自然会懂。”由此推证,老人已得念佛三昧。

《印光大师永思集-王慧常-追念我的师父印光大师》

《余会心-循循善诱教念佛,大喝一声破疑障》

何必问是谁,此道于今昭日月。

但能常系念,佛心无处不慈悲。

《印光法师文钞续编-念佛堂》

回忆师恩

张一留居士,江苏省靖江县人,住苏州,早年留学日本,回国后从事教育事业。擅长诗歌乐器。后皈依印光大师,晚年谢绝人事、专修净土。临终前自撰念佛偈数首,安详而逝。荼毗得五色舍利花甚多。遗著有:《净土宏网论》、《西方认识论》、《驮沙净土文》、《修忍堂诗钞》、《修忍堂随笔》、《灵岩山志》,均由弘化社出版流通。以下是他的回忆:

我祖母年轻守寡,终身念佛,我从小随祖母生活,六字洪名,耳熟能详,不仅会念,也记在心头。长大后,我在崇圣寺梅花阁读书,跟随师父们早晚佛前顶礼,亲近善知识。后寄居在居士家,在狮子桥边读书,平时常到毗卢寺亲近师父。一天,魏刚长居士来访,笑着说:“你要找师父,这回师父果然到了。”我一听,喜出望外地问,是哪位师父,魏居士说:“印光大师为三叉河放生事宜,正好从上海来,何不就近投靠?”我早就听说大师乃莲宗泰斗,仰慕很久了,于是赶紧前往观音庵礼拜,并求授皈依。大师知道我尚有老母,说:“味道的鲜美不在肉,要劝你母亲吃素。”我告诉师父,自己整天被俗务所困,在瞻园忙得很,心定不下来。师父说: “随地随时,皆可念佛,瞻园与祗园(佛陀讲经的精舍)没有两样。”

不久,师父回上海,我送他去车站,因为等车,我们席地而坐。在人声鼎沸的喧闹中,师父念佛的声音一如平常。师父的脸上、手臂上,布满了红色的豆点,原来夏夜蚊子多,而师父任其侵扰,完全不受影响,所谓一心念佛,四大能空,大概就是这样吧。后来,师父在报国寺闭关,我也近水楼台,常能亲近师父。我译白的《净土教史》完稿后,师父见了很欢喜,亲自撰写序文,洋洋千字,弥足珍贵。如今师父西归,弟子惭愧,无以报恩于万一,回首往事,永远不忘!

《印光大师永思集-张一留-归依印光大师回溯记》

《沈去疾-印光大师年谱》

天涯海角不放弃

弟子自幼父母双亡,也没好好读书,长大后一事无成,在教育界滥竽充数,误己误人,蹉跎半生。虽然从小就爱读大乘经典,然而不懂经义,心常被境界引诱,时好时坏,迷惑在虚荣享乐中,命运坎坷,生活潦倒。无明烦恼炽然而起,认为什么因果,全是无稽之谈,天道都是子虚乌有,三藏经典,也不过是伪造的,竟然写下《佛教疑问求解》,还不晓得罪过。幸亏得到大德居士们耐心开导劝勉,指出那本书的过错,至今想起,仍是汗流浃背,深深愧责。后来读到《印光法师文钞》,更觉直指本源,这才如梦方醒。我更加痛悔往昔的错,发愿投诚皈依印光大师,改过自新。

民国二十二年(1933年)四月二十四日,我跟随郭慧海居士来到苏州,将近黄昏抵达报国寺,在关房门外给大师叩头。次日上午十点,前往叩关,顶礼皈依。师父为我赐法名慧亮,并告诫我不要看运气炼丹等外道书,同时告诉我关于扶乩的过妄,又提醒我去灵岩。当时,灵岩山寺名为崇报寺,还在修建,妙真师为监院,里里外外忙个不停。回到城里,我们辞别师尊回上海。

到家后,我将书柜翻了个遍,烧掉了那些谤毁正法的印刷刊物以及外道书籍。七月初,辅庭居士的父亲逝世,我急忙写信给师尊。过了一星期,回信来了,向我阐述了曾子一日三次反省自己的事例,劝勉我为人处事,要尽心尽力,忠诚待人。师父同时还告诉我,祭祀先人应当用素食,民间普通置办荤菜有罪过。中秋节后,杨欣莲师兄从苏州回上海,到郭家吊丧,席间,他告诉我,师尊叫他转告我,要老实念佛,不能掉以轻心,说是师父再三叮嘱的。我感激地流下眼泪,我多么幸运,能得遇恩师,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来年,我在张效良先生府中管事,五月廿九日,气候已经炎热。吃过午饭,我在教室里靠着椅子休息。朦胧间,看见园子边门处,快步走进一个身材高大的和尚,催我快起来,赶快念佛。我吓了一跳,仔细一看,竟然是师父!我一下被惊醒。太奇妙了啊!师父如此慈悲,教导弟子,无论多远也不放弃,真是无微不至!

如今,师尊西逝,我等皈依弟子,伤心至极。回首往事,历历在目,师父的训导犹在耳边。只有努力遵行,老实念佛,死而后已,不要让师尊在西方翘首企盼说:唉!我的某某弟子,想要解脱证果,得等到猴年马月!

《印光大师永思集-葛志亮-本师光公垂慈摄受记》

迷失红尘的悔悟

我自幼跟随父母拜佛。一天,母亲和亲戚邻居们聊天,路过一个渔民,没捕到鱼,只抓得二只虾,送给了我。一雌一雄,活泼泼的。我对母亲说:“我吃一个,剩下一个虾放生可以吗?”母亲答应了。我放生回来,邻居阿姨笑道:“傻小子,雌虾有子,味道鲜美,你不晓得啊?”我说:“不是不知道,吃雄的只是一命,吃了雌的,何止百千条命。”大家一听,都说:“这孩子还真是慈悲呀。”到了十三岁,我打算出家,和店里老伙计商量,老伙计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少老板,你父亲开着几家店,样样事情自己来,辞退了几个伙计,人家本来就有怨气。你要是出了家,这帮人就要毁谤,你就担负不孝之名。”我仔细考虑后,决定先吃花斋,种些善根,到三十岁再出家。哪里晓得从这时候起,我被五欲六尘迷住,还十分喜欢吃肉,每顿可吃二斤多肉。到了三十岁,父母相继去世,我生下子女,家庭牵挂日益严重,更加无法摆脱。

四十岁时,郑经纶居士赠我《了凡四训》,读后,我大为震惊,从此再也吃不下肉。郑居士介绍我入世界佛教居士林。民国二十年,杨欣莲居士介绍,我带着妻子来到报国寺,印公恩师座下求授三皈依,蒙赐法名智焕,妻子叫智仪。师父劝告我们要诸恶莫作,众善奉行,爱惜物命,戒杀吃素,信愿念佛,求生西方等等。我从这一年的九月开始吃长素。第二年三月,又和杨欣莲等居士,一起去苏州顶礼恩师,在师父前求授五戒。民国二十五年,上海佛教净业社启建护国息灾法会,圆瑛法师主七,请恩师前往说法,师父也将我列为干事。我每天有机会聆听恩师法语,受益很大。我也把师父的教诲转告别人,比如中国饭店的厨房主任张启祥,干着宰杀的行业,和他一谈,他就奉持长斋。这样的人还不少,是我师父的德行足以感人。

《印光大师永思集续编-李智焕-追念恩师谈及学佛因缘》

师 父

印光大师是我的第二位证明皈依师,在这以前,我还曾有过一位传授皈依的师父,可惜只有一面之缘,说起来真荒唐,到今天连师父的尊号竟也忘记了,只记得师父给我取的法名是“维宝”。这位师父也很怪,当时我还只十七岁,暑假中天天上佛教净业社去听《金刚经》,虽然听得半懂不懂,居然也风雨无阻。讲经圆满那天,法师为听众授三皈依,别人报名参加,我因为向家里要不到钱(报名要钱),只好旁观。眼看着许多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欢欢喜喜地受了三皈,正准备回去时,忽然见到院子里石凳上坐着一位,头带高高的僧帽,手拿破芭蕉扇,形似济颠僧的和尚,对我点头微笑。那和尚也每天来听经,但老是坐在院子里,盘着腿,闭着眼,挥扇静听,外表虽似济颠,却始终安坐不语。因为衣衫褴褛,不但有钱的太太们无人理他,连庙里别的和尚,也不大理会他。当我发现这位师父对我微笑时,忽然灵机一动,走到他的面前,要求他给我说三皈依,他也立刻答应了。我们没有进大殿,就面向讲堂佛案,跪在院子里的石条上,这位师父在许多看热闹的人包围下,为我皈依三宝,还摩着我的头顶,给我取了法名。我因为身无分文,只叩了三个头,礼谢师父后,红着脸,满心欢喜地跑回家,告诉家人。兄姐以及外甥们,还常为这事笑我呢!以后,净业社也不讲经,这位师父也不知去向,我曾打听过别的道友,也很少有人知道他的下落。当时虽告诉我“师父的上下是某某”,口音也听不清楚,没能记下,竟然想不起来了。这是第一位为我传皈依的师父。

第二年,我对佛教稍微多懂了些,听人说有一位净土宗大德印光老法师住在苏州灵岩山,因交通不便,我就写信给老人,还寄去一张新拍的照片,要求通信皈依。大概他老人家看了我的照片,样子很瘦,立即回了我一大张纸的长信,信上要我孝顺父母,劝父亲学佛(我曾告诉他,我父亲的口头禅是:敬鬼神而远之,不可不信,不可全信)。信上又强调青年人不可手淫,不可坐在马桶上(大便时)看书报等,这些都曾是我所犯的毛病,他老人家对症下药,谆谆开导的一句一字,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虽然那封信在战乱中丢失,但在我八识田中已留下了烙印,永远不会磨灭。

老人又寄了一大包佛书,有的是给我父亲读的,有的是给我看的。记得其中有一本《太上感应篇》,我不屑一读,以为这是道教的东西,怎么他老也送我呢?我真是罪过不小。幸好心虽怀疑,没敢写信去问,否则必定会获得一顿棒喝。到了台湾,偶然翻阅此书,发现他的好处,才知道这是一本被佛家采用的讲述因果报应道理的书,古人推之为一切善书之王,我不禁深深忏悔自己当初的无知。由此更见印公师父的婆心,为了青年恳切指示,这是多么值得珍视的师徒情分啊!尤其师父赐我的法名是“宗善”,我竟将这一本善书之王,拒之高阁,至今想起来,真是惭愧不已!

比这更惭愧的是,我在一次大疟疾后,竟把已经吃了二年多的素也开了荤,不但大鱼大肉,还沉迷于打扑克,环境稍一好转,连佛法也束之高阁,真是可怜悯者。偶然也想起印公和那位忘失法号的师父,但不敢多想,因为我对不起师父们。后来到台湾,遇到了慈航老法师和李炳南老人。当我在车站迎接慈航法师到餐室饮茶等车时,我们可能有宿缘,他一把抓住我,立刻一股暖流传遍全身,我被他热烈的亲切感打动,终于在释尊成道日那天,我又依止慈航老法师,赐法名“慈福”。后来,我在宝觉寺欢迎会上,初遇炳公老人,虽说同为居士,实则我在他老面前,能执弟子礼,即使算最小的弟子,也心满意足。以后由于时常亲近这两位大德的缘故,我终于抢回了失去的慧命,恢复了正常的佛教徒的生活,在他们的指导和协助下,我接办了《觉群》和《觉生》,又创办了《菩提树》。

我浮躁的个性,经过这几位师父的磨练,如果不是印公、慈公等诸缘攀援,恐怕这条慧命,早沉在业海深处,不得出头了。今日纪念印师百岁诞辰曁往生二十周年,特宣扬恩师德范,一则为报恩,二则希望借此纪念号文字因缘,普利初学。

《印光大师永思集续编-朱斐-我的皈依师父》

想起理发匠

民国十五年,我和叔叔住在南京,屋后就是瓦官寺。叔叔告诉我:“明代净土宗祖师莲池大师曾在该寺挂过单。你别看现在一片残垣断壁,曾经却是巍峨富丽,不幸毁于战火,只留给后人想像,真是可叹!”

一天叔叔带我到花露岗护国寺,听某老和尚讲开示。叔叔说:“虽然老和尚不识字,可他下苦功念佛,现在开了智慧,能讲《金刚经》了。”到了寺院,老和尚给大家讲念佛法门,我是一句都听不懂。但记得老和尚讲了个故事,说是离此二三里路,有个理发匠,六十岁左右,家里有儿孙,生活很清苦。理发匠心无贪念,每天清早挑着剃头担上街,只要赚够当天的饮食所需,这一天就不再剃头,立刻跑到护国寺念佛拜佛。他总是至诚恳切,目不暇给,抱定一句佛号,到吃饭时候就回去,有时留他吃饭,却总是不答应。一天,他自知寿命将尽,一心求生西方,沐浴更衣后端身正坐,叫儿子去请老和尚念佛送往生。老和尚刚到,他就合掌念佛,坐化生西了。

听这话时我才十几岁,哪里相信世上有端坐而死的道理;对于念佛,只觉得莫明其妙。直到后来读印光大师《文钞》,回忆起理发匠念佛往生的故事,才懂得这和大师劝人修持净业的开示相符合。小时候我也听叔叔说起过印光大师,还记得有一年南京雨花台三藏殿打佛七,请大师来讲开示。听众济济一堂,纷纷向大师顶礼,大师一一离坐扶起,谦恭自牧,令人敬慕无比。

《印光大师永思集-王纲义—因纪念恩师追忆某老和尚开示》

若正念重,则其他一切都轻。

所以真修行人,在尘劳中磨炼,

必定使烦恼习气渐渐消灭,

这才是真实的工夫。

《印光法师文钞增广-复陈慧超居士书》

惭愧惭愧

我从来没有见过印光大师,虽然听说他的大名很久,但一直没放在心上。如今想来,真是惭愧又忏悔!直到有人送我印光大师《文钞》及《觉有情》一册,随便翻阅,不禁深受感动,赞叹不已!大师的道德与见解卓越不凡,德行高超,正是我寻觅了大半辈子都没找到的;如今无意中得到,真是大因缘,令我无比欢喜。大师西归,在下只能依师父的言教为师。师父的话,如光明普照,如虚空含摄,我哪敢随便发言?但有一点必须要指出,就是大师自称“常惭愧僧”。对此,一些经常阅读文钞的人可能会忽略而过,这就辜负了师父的一片苦心。

大师乘愿再来,普渡众生,随缘应化,本无愧于良心,而仍然自称常惭愧常惭愧,无非以此劝勉自己也勉励他人。大师的这份苦心,简直令我等博地凡夫,惭愧得要死。孔子言:君子应当多多反省自己。曾子曰:圣人的德行,在于忠诚宽容。大师常说,净土法门,包含了信愿行三个方面,统摄一切,圣佛与众生都能修,上智和下愚都能学,关键在于信心必须真实,愿望必须恳切,行持必须精进。要真信、切愿与勤行,必须以诚敬心为原动力。能让心诚恳的,有对境而起,有发自内心:对境界起诚意的,比如听善知识开示,阅读古代大德的著述,恭敬之心犹如参拜庄严佛容,恋慕清净佛土,面对这些情境,诚敬心油然生起,可只要时过境迁,诚意也会随之消失,一曝十寒,难以持久。倘若发自心里的诚挚,由于出于内心,丝毫不受环境变化的影响,心一如既往,诚敬之念决定不退。然而,要怎样才能生起这种心?只有常自惭愧。能自感惭愧,生忏悔心,则诚敬心随之而起。若能天天惭愧,时时忏悔,则诚敬之心,活泼泼地,洋溢充沛着你的心。真信、切愿与勤行的力量一直强大,足以任重致远。以上所言,都属于心理上本有的现象,也就是大师命名“常惭愧僧”的主要用意。

自古以来,人心中就有自满情绪,分别人我,到了现在就更加厉害,这股力量足以将眼前的世界变为人间地狱。时至今日,人们物欲横行,贪图享受,愈演愈烈,简直到了穷奢极淫的地步,什么格除物欲的圣人教训,早就抛在脑后,听都不要听。对此,大师不胜感慨,认为这样下去,人心道德崩溃,必如燎原的星火,一发不可收拾。而对治的方法,在于觉悟。众生迷失真心追逐妄境,毫无意义;人生是苦,却真实不虚。真的明白是非,能不在心底起惭愧吗?以惭愧心,破无明的欲望;以智慧光,求回头的正路。惭愧心是如此伟大!具足救世的宏愿,蕴含扭转干坤的玄机,实在是世间和出世间,契机契理、治标治本的上好灵药,妙用无穷,法力无边。大师以无量的慈悲愿力,开出对症妙药,愿一切有缘者,不要轻易错过。

赞曰:惭愧这一味药,能令烦恼消除,家庭事业和合如意;惭愧这一味药,世界和平有望,决定西方极乐。

《印光大师永思集-太希居士-惭愧惭愧》

三界原来一戏场,诸人及早返家乡。

莫待锣鼓齐休歇,归路不知枉著忙。

《印光法师文钞增广卷四-为梨园会首某上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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